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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河起源于塞外的雪山之下,每年冰山融雪之时便是河水渐涨的时候。自北向南流经陇北,入关中汇入渭水,再从函谷之西汇入大河,是秦国境内的重要一条河流。

沿着洛河便是秦国上郡和北地郡的天然分界线,洛河以东为上郡,以西为北地郡,如今也成了匈奴和秦军对峙之处。

河边,一队匈奴贵人们正骑着马在相商要事。

冒顿此时正在河边看着河水不解的问道:“怎么连日下雨,这河水不但没涨,反而愈发平稳。”

一旁的燕复屈身笑道:“大单于有所不知了,中原不同于我们草原。秦国当年为了提高粮食产量,曾经四处修建渠道灌田,这洛河恐怕在路上不知道被分流了多少次。若遇涨水,则分流泄洪,若遇干旱,则蓄水灌田,秦国正是依赖这些先进的水利设施才产出如此多的粮食用于征战的。”

“如今现在雨已经渐渐小了,按理说河水是应该回落了,大单于无需过滤。”

冒顿点了点头,脸色露出了沉思的表情,许久叹了口气道:“现在我开始有些佩服你们中原人的智慧了,竟然能通过这种办法来操控天地间的干旱水涝。要知道我们草原上面对天灾时,除了祈祷长生天庇佑外别无他途。”

燕复笑了笑,道:“大单于所说的极是,中原人是羊,他们要填饱肚子,就要想尽办法来耕种出更多的粮食。羊群们为了保护软弱的自己不受到伤害,所以就会拼命的建造城墙来保护自己;而我们匈奴人不同,我们是长生天的选民,是草原上狼的子孙。我们不需要耕种,不需要城墙庇佑,我们唯一的使命就是摧毁、掠夺,让他们赖以为存的城墙成为束缚他们的一道道羊圈。让中原人世世代代成为我们的奴隶,为我们提供更多的粮食和精美的锦帛。”

若是在往日,燕复的一番话定然引来了哄堂叫好,可今日匈奴连连受挫,各个贵人身上的骄傲早已消退了大半。

果然,听着燕复一番高谈阔论,一阵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国师说的不对吧,中原人怎么就是羊了。你看看我们的对手秦人,再想想当年的赵国李牧,他们哪里像羊,反倒像足了饿狼,咬住我们血管不断吸食着我们草原人的鲜血。”

燕复呵呵一笑,笑容中有些阴柔,“郅善王有所不知,秦国起源于西戎之地,虽为周天子的臣民却不通王化,反而嗜杀成性,关东各国一直视秦人为戎狄之民,就根现在中原人看我们一样。而赵国也差不了多少,他们的赵武灵王胡服骑射,是靠着向我们草原人学习才得以强大的,后来又陆续吞并了林胡、楼烦的大量部落,以及白狄所建的中山国。所以从骨子里,秦赵两国都非正统的中原人了,而是我草原和中原文明的结合产物。”

说道被赵国吞并的楼烦时,队伍中楼烦太子昆莫脸色有些难看了,燕复提到的这段历史对楼烦部落来说无疑是奇耻大辱。

楼烦是北狄的一支,原来是游离在塞外和河北的大族,以善骑射而闻名天下,国势盛时曾以控弦十万而声震各国。

后赵国经过了赵武灵王的胡服骑射改革,国力日渐强大,便不可避免的和楼烦起了激烈的冲突。大战数场,楼烦数败,近半部部族被赵国吞并,另外残部则放弃时代居住之地,北遁草原以避强赵。因为战败势微,所以楼烦人才沦为匈奴人的仆从部落,开始了近一百多年的屈辱历史。

昆莫心情激荡,紧握着拳头,强吸了几口气才平缓了内心的悲愤。又听见郅善王虚闾权渠冷哼了一声道:“你这老东西,怎么说都是你有理,我不和你说话了。”

冒顿却仿佛对二人的争持充耳不闻,只是低头专心不知在想着什什么。怔怔的看着河水,又想起这月余来僵持不下的战事,冒顿忍不住叹了口气,不自察觉的说道:“中原如此之大,恐怕我穷其一生都很难……”

众人听到冒顿丧气的话,脸色不由都有些异样,不少人心中想道:连一向自信无比的单于都如此悲观,难道此战真的难以取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