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信面色微动,仍然沉声说道:“可我若说我从未起过篡逆之心,陛下你可相信?”
子婴居然点了点头,“我信,我听小姑姑说过你的所有事情,也听过丞相和其他人说过你的为人,知道你个重情重义的信人,也知道依照你的性格断然不会先动手谋逆的,更大的可能只是揽权自重。”
韩信面色露出了一丝疑惑,有些诧异的问道:“恕臣愚钝,听不懂陛下您话中的意思。”
子婴微微一笑,笑容有些勉强,“告诉你个秘密,其实我很欣赏你,甚至可以说是崇拜。横枪立马,驰骋疆场,每每以奇谋屡此以弱凌强大破敌人,你可知道寡人心中有多羡慕你,多想和你置身换位,也能做一做接受天下人仰视目光的千古一将。”
“你的重信重义、一诺千金,寡人也是早有耳闻。如果我不是秦王,而只是一名普通的秦国公子,我想我肯定会刻意的去结交你这个难得的朋友。”
说道这里子婴微微叹了口气,“可惜了。”
“可惜我是秦王,既然上天将我逼上了这秦王的位子,我只有兢兢业业的守护着赢氏的天下,决不能做亡国之君,弃宗庙社稷于不顾。”
说到这里子婴面颊泛红,神色激动的指着韩信说道:“而你,你不觉得你的权势太大了些吗?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王者,天下之尊也,而你在秦国却俨然是超越在王权之上的存在。在军中将士们只知上将军而不知秦王,没有我的虎符你一样可以调动大军,我这秦王完全成了摆设。大秦以军功立国,而我这个无一兵一卒的秦王如何在秦国立身?仅仅靠着你的心怀仁慈吗?”
“好吧,就算你现在没有起过叛逆之心,可你能保证以后你也没有吗?你我都是身居高位之人,权势的滋味恐怕没有人能够抗拒的了,大权在握,号令天下,生断他人生死,这等风光你能舍弃的下吗?万一你哪天老了、病了、死了,你的子女,你的部将会不甘心吗?”
子婴目光炯炯的盯着韩信,“要知道你现在已经是赏无可赏了,无论是军职还是爵位都已经位极人臣了,如果你再立大功,你让我拿什么来赏赐你,用我的江山吗?就算你甘于为人臣子,可你的部下们会甘心吗。你若为臣,他们必然居于你之下,可你为王,他们自然也会水涨船高,再上一层。到时候你的部下群集奋起,龙袍加身要你夺了这秦王的位子,你该如何?”
韩信轻轻的叹了口气,他不得不承认子婴说的都是实话,他心中确实有了些执念,便如实应道:“臣不知。”
子婴失笑道:“看见了吗,连你自己都不知道,那你让我怎么能相信你,将江山社稷寄托在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上吗?”
韩信眉头皱起,“我仍然想不通,你不觉得现在就要杀我并不是个明智的选择吗?秦国现在国势仍颓,关东有项羽,北面有虎视眈眈的匈奴,你冒然杀了我,若是将秦国的江山社稷也丢了,那岂不是因小失大。何不等我替你平定了这天下你再动手,那时候也不见得迟。”
子婴却张口哈哈大笑了起来,笑的前扑后仰,眼泪都快出来了,站直了身子才说道:“韩信,恐怕你还不知道吧,寡人的箭伤已经伤了心肺,御医说我能活过三十已经不错了,你却让我耐心地等待?我哪来的耐心。我已经是废人一个,连房事都无法进行了,秦国已经断嗣,我若死后你一定先会立个旁系赢氏为秦王的,那时候这天底下谁还能阻挡的住你登上王位。”
“与其受制于人,不如放手一搏,寡人的祖先已经给了我启示。韩信,你休怪寡人负你,在这个位子上换了是你,你也一定如此的。”
韩信倒是第一次听子婴说起这些,不由一怔,沉默了许久才叹了口气说道:“陛下,你就真的非要置我于死地吗?如果我说今日你罢手休兵,我就当此事从来没有发生过,你继续做的你秦王,我继续当我的国尉,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