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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月多的静养,子婴的身体情况已经好转了许多,只是脸色因为长久不见阳光显得苍白异常,在韩谈的搀扶下缓缓的下车走进了太庙。

走了进去,迎面而来的是一阵肃穆庄严的感觉,高台上密密麻麻供奉的是数十位秦国列代的君王牌位。最先的是赢氏的先祖黄帝之子少昊,紧挨着的是秦国的开国国君造父,他因为替周氏养马有功才得以建国。其后便为七百年来的三十二代国君,最后在始皇帝之下却并非二世皇帝胡亥,而是子婴的生父扶苏。

扶苏虽贵为始皇嫡长子,可并未临朝乘制,论身份不过一名公子而已,按例是没有资格进入太庙受后世香火供奉的。到是胡亥虽然暴虐昏庸,却是秦国合法的君主,到是要入太庙的。

子婴重临国事后便和大臣们就扶苏的地位问题发生了激烈的争吵。他坚持认为既然始皇帝的遗诏是迎立公子扶苏,那扶苏就应该是秦国合法的君主,矫诏夺取皇位的胡亥却只能算做篡逆之徒。而一大批老成持重的老臣和宗室们则坚持要按照赢氏族规来办,按资格扶苏不应该入太庙。

为了此事当初在朝堂之上闹得不可交开,最后还是在赢可和孟坚的支持下,子婴才勉强的将他父亲扶苏的灵位送入了太庙中,不过并不是居正位,而是在始皇帝之下单独立一小灵牌,谥号秦隐王,而不再称皇帝。

子婴目光落在扶苏的灵位上,许久都没有移开目光,长吸了口气努力平缓了心中的忧郁之情,开口缓缓说道:“韩谈,你们都退下吧,寡人想单独和父王以及列位先祖说会话。”

“诺。”韩谈躬身应道,随即站起身来挥了挥手,身旁的宫人宦官纷纷随之退出宫门。

一阵悉悉索索的退下脚步声,偌大的太庙顷刻间便空荡荡起来了。子婴背负双手,缓缓的踱步上前,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激动,又有些惆怅。

除了他之外,殿中尚有一人留了下来。一身黑色长袍的大祭司束手平静的立在一旁,仿佛和身后黑色的柱子溶为了一体,若不是仔细观看的话根本看不出他的存在。

秦国的大祭司掌管的是祭祀、占卜、祈福的事项,他是秦国内唯一一个可以在太庙中不用遵从秦王命令之人。子婴也无视他的存在,他并不担心大祭司会将他说的话泄露出去,因为身为大祭司的他根本就什么也听不见。

自夏启以来,各国宗室都极其敬重天地鬼神,大祭司一职顾名思义就是君王与天帝交流的传话筒,所谓地位超然,不受世俗的约束。但既然是与天帝交流,自然不能受外部杂音的影响,所以每一任大祭司在上任前都会刺破耳蘘,这一残忍的规矩便成为了秦国世代的体制。

所以每一代大祭司都只能说不能听,身为秦王的子婴自然知道这个规矩,便对他的存在视而不见了。

子婴慢步向前,挽起了衣襟缓缓跪下,闭目轻声祷告道:“列位先祖再上,不肖子孙子婴在下。大秦大难方过,如今却是权臣当道,我这个秦王便如同傀儡一般无所作为,祈求先祖们用智慧给予我指引,助我大秦能够度过此劫。”

子婴喃喃述说之时,却没有看到背后一直闭目的大祭司忽然睁开了眼睛,眼中闪过了一丝厉色。

魏满并不是秦人,他是燕赵一带有名的术士。当吹始皇帝追求长生之术时曾经广招天下方士术士入朝为官,魏满便是在那时来到了咸阳。后来始皇帝驾崩,新任的二世皇帝因为年纪尚轻,所以对长生之术并不感兴趣,便将宫中供养的数百名方士术士一起赶出了咸阳宫,那时魏满也在其中被赶了出来,只好流落咸阳街头靠给人占卜求卦为生,日子过得极为清苦。

让魏满庆幸的是赵高意外的发现了他的才能,将他招进了丞相府作为门客。随后又秘密的打通关系将他送入了太庙,一番运作后便跃然成为了秦国的大祭司,赵高则利用魏满为自己屡屡借占卜的结果蒙蔽胡亥。

因为大祭司一职对外界来说极为神秘,魏满又是个行事谨慎为人低调的人,虽然耳力健全却始终装着耳聋,久而久之竟无人知道他是赵高的心腹。所以赵高被诛后他也没有受到牵连,仍然在太庙中恪尽职守的担当大祭司一职为秦国占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