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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伯是项羽最小的叔父,项梁死后变为项氏一族的族长,无论是从血亲上还是从官职上,项羽都不敢对他无礼,便站起身来道:“叔父有什么话尽管坐着说就是了,无须如此拘礼。”

项伯点了点头,却并没有坐下,思虑了片刻,就将肚子里早已经想好的说辞悉数说出:“当日楚王是曾经有过约定‘先下关中者王之’,刘邦这家伙虽然手段有些不光彩,可确实是第一个攻进了关中。所以按照最先的约定,在道义上他占据函谷关到也没什么错,我们若这个时候杀了他,恐怕会失信于天下,家里面那个小楚王和陈婴估计又不乐意了。”

“再说,刘邦这家伙不过是烂泥扶不上墙的货色,就算给他几十万大军一样被秦军打的稀里哗啦,躲在高陵哭爹喊娘。若是说他这种货色也能对我们造成威胁,那不是太抬举他了。”

说完项伯哈哈大笑起来,项羽和众将听他说得有趣,便也跟着笑了起来,唯有范增摇了摇头道:“也不能这么说,我总是觉得刘邦这个家伙让人看不透,还是小心一些为妙。就算不杀他,也应该将他兵权架空,给他一个富贵王侯,不让他有翻身的机会。”

项羽却不以为然的笑道:“亚父你过虑了,刘邦这种货色我还没放在眼里呢,他若是敢有叛楚之心,我杀他犹如杀鸡屠狗一般。不过他手中尚有七八万的人马,到是我们攻打咸阳的一大助力,还是放他回去吧,要不然恐怕他的那帮长腿兵就要害怕的一哄而散了。”

范增见项羽心意已决,便叹了口气也不再多说,却没有看见项伯眼中一闪而过的得意之色。

待项羽将刘邦喊进了营中,迎头一顿怒骂,刘邦却只是低着头,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水一边连声说是,不敢有丝毫顶撞。项羽这才心满意足的止住了叱喝,令他速回营中率军前来会合,一日后共同朝咸阳进发,刘邦自然无不相从。

而此时的秦国,项羽大军入关的消息传来时,韩信暗暗叹了口气,心想项羽果然好快,要是再给自己多一点时间从容收拾掉刘邦整顿关中,那想必能多了些胜算。

函谷已失,咸阳以东已再无屏障,若是在原野上与项羽士气正高的数倍大军决战,那和送死无异。韩信也只好无奈退兵,下令咸阳以东所有的秦人悉数撤入咸阳,将粮草兵械能搬走的搬走,不能搬走的则一把火烧了,不给楚军留任何可用之资。

韩信的清壁坚野果然给项羽带了不少麻烦,咸阳以东近千里竟无一丝人烟,项羽不得不从远道从中原调运粮草来供给六十万大军。韩信则派出轻骑四处袭扰粮道,楚军在吃了几次亏后只能派大军护卫粮道,韩信见效微这才作罢,便将轻骑悉数撤回咸阳城内。

秦二世三年三月,项羽统帅的六十万联军经过了数年的鏖战,终于抵达了秦帝国的心脏——咸阳城下。而此时的秦国却已经举国为兵,咸阳城内所有的成年男子都被动员起来了,穿上了铠甲拿着各种各样的武器登上城楼,心怀不安的望着远处望不到边际的楚军营地。

随着项羽大军的兵临城下,另一个惊人的消息也传开来了——在殷墟投降楚军的二十多万秦军在入关前被悉数坑杀在新安。

消息传来,举城哀嚎,第二日早朝赢可临朝时满身缟素,下令全国为死去的秦人戴孝。

从秦二世元年至今,二年来数百场大大小小的战役下来,秦国已经损失了足足六十万成年男子,帝国辉煌的光环也随之迅速黯淡消去。

咸阳城内,几乎家家戴孝,秦人皆在额头上缠上白布悼念死去的秦人。在新安,在钜鹿,在定陶,在雍丘,在戏水,秦军的鲜血已经将这个帝国染红,而此时此刻,帝国的心脏也迎来了它前所未有的巨大危机。

项羽的暴虐彻底激起了秦人心中沉寂已久的嗜血,愤怒之心让原本惶惶不安的秦人不再害怕,士卒们紧握着长戟的双手不再颤抖,他们投向城下强大无比楚军的目光中充满了愤怒,一种国之将亡死战而竭的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