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义军最初打出的扶苏的旗号,这就说明他们并没有诛尽秦人的意思,只是想推翻朝廷尽复六国而已。秦国仍然可能存在,只是胡亥和赵高却是必死之人,因为他们坏事做尽,不死不足以让天下人平息愤怒。这种时候若是推举了赵高为帝,恐怕不但会青史留下骂名,而且会死得很惨。
巨大的失落感让赵高觉得头晕目眩,他这才感到自己的罪恶达到了‘天弗与,群臣弗与’的程度。他忽然觉得自己一生注定是个悲剧,好不容易爬到了大秦的最高点,最仍然要为他人图做嫁衣。
可是国不可一日无君,他只得咬牙提议立子婴为帝,大臣们这次都态度积极,一致同意了赵高的提议。
子婴并不是一般的人,他是扶苏的儿子,被封为当阳君。
可能是胡亥心中对扶苏这个宽厚的长兄心存歉疚,也可能是念及小时候和这个年纪相仿的侄子关系密切,所以一直没有对这个侄子下手,这才让子婴躲过了一劫。
在大秦的宗室之中,子婴无疑是个异类,他既不像他祖父一样信奉法家霸道之术,也不像他父亲扶苏一样亲近儒生。他信奉的是道家黄老之术,修炼的艰苦修行与世无争的本领,他不吃肉,不喝酒,不近女色。听说一个妾室与家丁私通后,他反而付之一笑,只说了两个字‘天意’,便放二人出府。此事成为了整个咸阳城的笑谈,也让赵高对他放下了警戒之心。
如此窝囊之人,赵高又有何惧之。所以子婴才被赵高提名为新的皇帝,因为他仍然想把皇帝牢牢的掌握在手中,而与世无争的子婴似乎是最佳的人选。
于是赵高便带着一众大臣亲自前往子婴的府,要拥立他为三世皇帝。
子婴在听说他的叔父胡亥自杀后并没有流露出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平静的听着赵高一一叙说,并不插嘴。待听完赵高想要拥立他为皇帝的话后,便连连摇头道:“我只是凡夫俗子一个,如何有大德能即位天子,丞相还有诸位还是另选他人吧。”
赵高和诸大臣越是劝,子婴越是不答应,赵高看了心中反而放心,便更加卖力的劝他即位。子婴无奈,只好答应了下来,不过提出了两点条件:第一,秦国已经尽失关东,领土还没有统一之前大,再称皇帝恐怕不合适了,还是改称秦王为妙,也能稍安诸侯灭秦之心。第二点就是他的叔父刚刚驾崩,作为侄子的他应该恪尽晚辈的职责,为他戴孝守灵五日,五日后沐浴更衣再行登基之典。
赵高见子婴终于松口答应了,自然对这两点小要求点头允许。
待赵高一众人走后,子婴的贴身宦官韩谈满是喜悦的恭贺道:“恭喜公子,哦,不,是恭喜大王,终于荣登皇位,拿回了本该属于你的东西。”
子婴脸上却不见任何喜悦,而是闭目仰天长叹一声,说道:“这哪里是喜,我分明看到是杀身之祸。我忍了几年,处处行事低调,无非就是想避开杀身之祸,没想到还是逃不开。”
“赵高是什么人,他是毒蛇,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饿狼,这种人怎么能去信任,看看我那昏庸叔父最后的下场就知道了。我原本就是无大志之人,只求平平安安的了却残生,为我父王延续子嗣。可是这个赵高野心太大,他害死胡亥就是为了篡夺帝位,因为没人支持他称帝,才不得已将我搬出来平息众怒,早晚他会杀掉我称帝的。所以这个王位对我而言不是福,而是祸。”
韩谈面露恐惧,他只是一名忠心耿耿的宦官,并没有什么政治头脑,听子婴这么一说才恍然醒悟,急声道:“那公子,我们该如何应对?”
子婴缓缓摇头,又叹了口气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赵高原本杀我父兄,祸乱我大秦,乃是我赢氏之死敌。既然他早晚要杀我,那我就只能先下手为强了。韩谈,你去将平儿和易儿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