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学的过度发展,固然可以推进中土学术文化的发展,但无助于推进中土文化的统一,更重要的是,私学发展了,其弟子门生多了,必然会推进地方势力的发展,尤其是选官制度的变革假如向私学倾斜,不但会阻碍中央集权制的推行,损害到尊奉法家学术的官僚也就是大秦官僚集团的利益,同时还会进一步壮大地方势力。
如此关系到帝国存亡的核心问题,太子扶苏不但参与了讨论,竟然还发出了有倾向性的言论。
太子扶苏支持“仁政”理念,认为大秦的刑律的确过于严酷,应该修改,应该适当参考关东诸国的刑律,以便让关东人尽快适应和接受大秦的刑律。太子扶苏也坚持“百家争鸣”的学术发展策略,认为关东地区的私学应该进一步发展,而大秦的选官制度也要考虑到中土的实际情况,不能单纯的以法家学术做为选官的基本条件,应该不拘一格降人才,广募天下贤良。
太子这种有倾向性的言论当然会第一时间传到咸阳宫,而关东某些别有用心的人也把太子的这种言论迅速传播开来。很快,太子扶苏便把自己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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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是成年人了,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理想,有自己的行事风格,也有自己的势力,在某个适当的时机发表一些自己的见解,也是合情合理的事,但他在东巡过程中,在关东那个地方势力极其强大之处,发表一些与中央政策相冲突的言论,就极度不合适了。
太子是中了某些人的奸计,还是故意而为之?
宝鼎苦叹无语。他在京的时候考虑到自己的敏感身份,与扶苏见面的机会并不多,更不要说像过去那样促膝而谈了,但只要有见面的机会,他还是嘱咐扶苏要“低调”,要忍耐,要保持与始皇帝的密切关系,在国事上更要与始皇帝保持一致,然而,扶苏终究是长大了,不再是当初那个懵懂少年了,对他的嘱咐也是置若罔闻了。
太子与皇帝发生矛盾,对帝国政局的影响可想而知,这是宝鼎一直试图避免的事,以便让帝国平稳度过这几年的恢复时间。如果始皇帝的命运没有发生改变,他就剩下七年的寿命了。七年后,太子登基,不出意外的话,国内局势要发生剧烈动荡,所以,帝国能否在这短短七年内积累一定的财富,帝国中央财政能否摆脱危机,直接关系到帝国能否在七年后稳固大秦本土,继而以雷霆之力戡定叛乱,稳定中土局势。
可惜,宝鼎的梦想破灭了。
他低估了关东地方势力抗衡中央的决心和勇气,也错误地估计了太子扶苏在当前急剧发展的政局中可能会发挥的作用。他想当然地认为,只要扶苏低调做太子,小心翼翼的侍奉始皇帝,耐心的熬过这短暂的几年,那么自己就能掌控中土局势的发展,就能在帝国最危机的关头力挽狂澜。
“集权”和“分封”这对矛盾深入到帝国的血液和骨髓,做为帝国储君的扶苏,怎么可能会逃脱这对矛盾的“追杀”?
宝鼎不知道接下来的政局如何发展,所以他不敢离开北军大行辕,他必须待在离石,时刻关注咸阳的动静,随时拿出对策来平息可能出现的政治风暴。
历史上扶苏深陷于“焚书”和“坑儒”两大重案,与始皇帝发生了尖锐矛盾,最终被赶出了咸阳,也影响到了帝国的命运。
难道历史要重演?难道即便把扶苏推上太子之位,也无法阻止父子之间的冲突,最终扶苏还是被赶出了咸阳?难道我所做的一切努力最终都是徒劳,甚至还激化了矛盾,加快了帝国的崩溃?
宝鼎日夜苦思,内心饱受煎熬,身体更是疲惫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