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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匈奴人不会和我们决战。这一点你们可以问问安平侯司马尚,可以问问代北将士。当年赵国征服了楼烦、林胡诸族,占据云中,但随即受到了来自大漠诸族的攻击,不得以在阴山南北修建长城。正是这条长城防线,活活拖垮了赵国财政。匈奴人不断入侵,赵国因为财力不足,只能死守长城。李牧是中土一代名将,他为了击败匈奴人,在长城里躲了十几年,示敌以弱,终于让他抓到一个机会围杀了入侵的匈奴人,并追敌千里,但这依旧未能阻止匈奴人入侵的步伐,最终还是在赵国将亡之刻,让匈奴人越过了阴山,杀进了代北。”

“南北战争是持久的战争。我可以肯定地说,在我们这一代,不可能看到战争的结果。或许一百年之后,大秦人才能赢得这场战争。”

“这一观点我说过很多次了。既然南北战争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那么以目前的国内局势来说,以当前中央财政的状况来说,当然要延长北伐的准备时间。”

“是不是需要二十年的准备时间?”公子将闾没好气地问道。

宝鼎犹豫了片刻,说道,“攘外必先安内。国内局势不稳,中央财政没有足够的积累,大秦就没有能力北伐,即便北伐,也是劳民伤财,害民害国。我希望在我死去之前,能够完成北伐。二十年时间并不长,虽然我未必还能活二十年。”

王贲眉头紧锁。他从宝鼎这番话里敏锐地捕捉到一个明确的讯息,宝鼎在布局,以修改国防策略来实现财政政策的调整。年初宝鼎以北军统率部的名义向咸阳献三策,实际上就是他布局的开始。

现在宝鼎放弃了北伐,停止了直道修筑,放缓了发展北疆的步伐,而换回来的则是咸阳全面实施“与民休养、轻赋薄徭”之策。这一政策的实施,直接受益者名义上是中土之民,实际上受益最大的是贵族阶层和地方势力。

二十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或许始皇帝和宝鼎还在,但或许两者都不在了,而经过二十年发展的地方势力必定强大到足以抗衡咸阳的地步,那时假如始皇帝不在了,“分封”最大的障碍不在了,恐怕不待地方势力向咸阳发难,咸阳自己就要全面打开分封之门了。

宝鼎布局的目标是什么?是“分封”还是“集权”?这大概也是目前整个大秦贵族集团最为疑惑的地方,谁也不知道宝鼎这个大秦第一权贵在未来是要做一方诸侯,还是把帝国推向“集权”的道路。

始皇帝和中央自然对未来局势的发展一清二楚,他们既然在解决中央财政危机和任由地方势力发展之间做出了艰难选择,那么未雨绸缪也在情理之中,所以宝鼎迫不得已,只能在军队控制权上继续让步。

可惜的是,宝鼎低估了“分封”贵族集团对始皇帝和咸阳宫的怨恨,对权力和财富的攫取欲望,即便他们通过财政政策的调整缓和了与始皇帝和咸阳宫的矛盾,但依旧无法缓减他们心中那股强烈的、熊熊燃烧的、迫不及待的欲望。

他们需要更多,为此他们不惜一切代价,而始皇帝始终是寸步不让,就算在某个方面让步了,但必定在另一个方面补回来,这导致一个矛盾缓和了,但另一个矛盾又激烈了。

二十年时间,太漫长了。王贲暗自想道,不论宝鼎这番布局的最终目标是什么,但他试图通过这种手段来缓和始皇帝与功臣们之间的矛盾,缓和中央和地方的矛盾,未免一厢情愿了。

“北伐不论何时进行,但在北伐开始之前,匈奴人会持续攻击我长城防线。”

王贲表述了自己的观点,“三十万北军,这是北疆镇戍的底线。在这一点上,不仅我坚持,相信北军各级统率都坚持,否则我们无法完成北疆镇戍的重任。”

公子将闾做了补充,“北军十个军,每军三万,如今一个军减去一万兵力,但每军的镇戍重任并未相对减少。咸阳下令调十万大军回镇京师,可曾考虑到了北疆镇戍的重压?咸阳只考虑自己,不考虑北疆,而叔父却一味妥协,这让北军将士非常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