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坡下的大道上,灾民洪流汹涌而过,所有经过山坡的灾民看到武烈侯的大纛,都知道他就在山坡上看着他们,无不激动地纵声呐喊,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没有一刻停息。
昌文君和两府官员被眼前这声势浩大的一幕所震惊,第一次认识到武烈侯已经拥有了惊人的影响力和号召力,但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从当前形势看,这显然不是一件好事,因为西南策略在很多官员的眼里不过是个权宜之策,甚至可以说是个骗局,其主要目的不是救助灾民,而是转嫁灾难。武烈侯为了把灾民骗到江南,动用了一切非常手段,现在灾民拥戴他,是因为武烈侯给了他们希望,一旦这个希望破裂,后果可想而知,愤怒的灾民不但切齿痛恨武烈侯,更会大量死亡,而这种恐怖的死亡将给武烈侯的声誉带来致命打击,他极有可能就此一蹶不振,永远困于西南。
昌文君和两府官员拜见了武烈侯,详细禀报了东南局势。救助和转徙灾民是东南目前最重要的任务,虽然准备充分,但对灾民的数量和转徙速度估计不足,再加上灾民本身对南下非常恐惧,而东南庶民对这些灾民也非常排斥,导致东南局势一度危急,很多地方甚至出现了冲突,造成了人员死伤。
“粮食还能维持多久?”这是宝鼎最关心的问题。
“南阳的粮食还能维持大半个月。”昌文君说道,“好在墨家正在各地发动义捐,募捐的粮食和物资正在源源不断运到东南,乐观估计,应该可以维持到秋收。”
“巴蜀的粮食呢?是否已经运抵江陵?”宝鼎追问道。
巴蜀的粮食不仅仅用来救助灾民,还要用来攻打长沙和远征西南,所以它直接关系到西南策略的成功与否。
“巴蜀正在全力运送。”昌文君稍加迟疑后又说道,“巴蜀商贾大都存有余粮,虽然我们派人多次联系和商讨,但他们不断加价,并且乘机囤粮,导致粮价飞涨。”
宝鼎脸色顿沉,冷声问道,“琴氏家主还在咸阳?”
昌文君摇摇头,没有说话。
“隗氏已经位极人臣了,还想怎么样?”宝鼎的声音愈发冷森,“我憎恶贪得无厌的人。”
昌文君急忙摇手,“西南策略是否如你所愿,关键在于巴蜀的支持。”
熊炽心里很清楚,这次武烈侯在与秦王政的对决中虽然全面胜出,但武烈侯并没有拿到任何好处,好处都给熊氏和隗氏了。熊氏在王统上赢得了先机,隗氏则独揽相权,巴蜀人算是崛起了。武烈侯冒着生命危险与秦王政对决,事后又非常慷慨地把胜果给了熊氏和隗氏,都是为了实施西南策略。假如西南策略失败,熊氏当然有所损失,但隗氏却是毫发不伤,相反还能从中获益,所以巴蜀人在这个关键时刻可能会逼迫武烈侯给予他们更多的好处,而这显然触犯了武烈侯的底限。
昌文君这句话让宝鼎更为恼怒,他不屑地撇撇嘴,发出一声冷笑。
“守相已经先期南下江陵,我也要马上离开,南阳就完全托付给昌文君了。”宝鼎躬身为礼。他是南阳的封君,甘罗是南阳的守相,这两人都跑去西南了,把南阳这一大摊子事都丢给了昌文君,于情于理都要表示一下谢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