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难度非常大,我虽然想方设法,但至今没有取得任何进展,而楚系熊氏却这个关键时刻走上了下坡路。未来一段时间,只要楚国阳文君继续影响或控制楚国朝政,那么便可以间接起到帮助咸阳宫王夫人的作用,也可以帮助逐渐没落的楚系熊氏艰难支撑下去。”
“所以,我要迎娶春申君的孙女,让公子负刍篡位自立的背后隐藏着我武烈侯的影子,暗示着秦国对他的帮助和影响。这样一位大王不可能赢得臣民的信任,从而达到打击公子负刍的目的,让他实力不济,无法有效控制楚国权柄。大王权威不足,下面的臣僚就会肆无忌惮地血腥争斗,楚国的前景因此十分黯淡。”
“你嫁给我,本意是借助我大秦的力量扳倒楚国的李氏外戚,帮助公子负刍登上大王之位,然后利用公子负刍来洗雪春申君的冤屈,同时让所有春申君的旧部包括那些因为受到春申君连累而遭到打击的贵族们都能重新复出,都能重新获得权力和财富。但公子负刍登上王位后,为了赢得楚人的支持,不得不证明自己与秦国没有任何瓜葛,不是秦国的傀儡,为此他必然与秦国划清界线,与你我划清界限,所以他不会给春申君昭雪沉冤,如此一来,所有春申君的旧部包括那些曾经遭到打击的贵族们因为过度失望而仇视公子负刍。”
“这时候,你出面招揽他们。”宝鼎终于说到了重点,“灭楚名义上是为春申君报仇,但实际上是把春申君旧部和那些曾经遭到打击的贵族们的权力和财富还给他们,而且他们的权力和财富还将在一夜之间达到全新高度。”
黄依至此彻底明白了。
怪不得武烈侯要抢自己,恐怕再过一些日子,公子负刍也要抢自己了。他们抢自己,不是因为贪图美色,而是为了争夺楚国。武烈侯抢自己是想灭亡楚国,公子负刍抢自己却是要力保楚国。可惜的是,公子负刍现在不敢暴露野心,暂时没有条件抢自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武烈侯把自己抢去了秦国。
春申君死了,但春申君主政楚国二十多年,曾号称中土第一封君,其实力之庞大可想而知。这样的人即使死了,他的遗留力量也是一笔庞大的财富,短期内根本不会消失,比如忠于他的南墨剑士,就是一股可怕的力量,比如像黄氏一样的一些古老异姓封君,也是一股很强大的力量,比如越国、吴国的王族后裔,甚至包括东越、南越一带的蛮夷首领,也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过去楚国因为是太后主政,李氏外戚控制朝政,春申君的这些遗留力量群龙无首,都老老实实地蛰伏于各地,一旦楚国的王统改变了,有了新大王,太后和李氏外戚都给彻底铲除了,春申君的后人又出现了,那么这些人必定蜂拥而出,要夺回曾经属于他们的权力和财富,而他们复出的首要条件就是春申君昭雪沉冤。新大王拒绝给春申君平反,等于拒绝他们复出,这些人由怨生恨,必然对楚国熊氏王族切齿痛恨。
此刻,春申君的后人在秦国,代表秦国招揽他们,并给予丰厚的报酬,这些人作何选择,可想而知,而楚国在内忧外患,在对手里应外合之下,还能支撑多久?
武烈侯说十年内灭楚,果然不是信口开河,的确有他的深思熟虑。
“将来呢?”黄依问道,“将来阳文君如何处置?”
咸阳宫里的楚国公主做了秦国的王后,即便楚国灭了,阳文君也一样享受荣华富贵。
“你并不知道咸阳政局的内幕。”宝鼎也不避讳,毫无隐瞒地把秦王政和楚系熊氏之间的尖锐矛盾简单介绍了一下,“阳文君不死,楚国贵族没有被大量诛杀,楚系熊氏没有遭到严重打击,秦王绝不会立楚国公主为王后。”
“但秦国未来的太后和大王会牢牢记住这个仇恨。”黄依担心地说道。
宝鼎嗤之以鼻,“在权力的顶端,没有仇恨,只有利益,所以,我的外祖父武安君才会含冤被杀,而你的祖父春申君更是死不瞑目。”
黄依感觉眼前的宝鼎太强大了,强大得让她看不到全貌,只能高山仰止。大概也只有如此天赋的人才能不停地创造奇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