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园和景缨竭尽全力组织寿春军民加固城池,同时十万火急督促周边郡县马上调兵支援,但楚人猝不及防,即便以最快速度征调军队也要时间,目前寿春只有两万戍军,兵力严重不足。
令尹阳文君熊岳看到使者血淋淋的人头,心里一阵发寒。他必须守住寿春,必须确保淮南的安全,否则,在国祚岌岌可危的情况下,其它所有利益都将化作过眼烟云。
李园和景缨听说秦军斩了议和使者,急忙赶到令尹府。
“必须再派使者求见秦军统率。”李园两夜没有合眼,面色憔悴,两眼通红,声音都嘶哑了,“九江和江东各郡的兵马赶赴寿春都要时间,以我们的估计至少需要两到三天第一批援军才能抵达京都,所以我们必须不惜一切代价把秦军阻挡在淮河以北。”
阳文君熊岳和彭城君昭公面色阴沉,一言不发。
“从现有的消息来估猜,对岸的军队应该是秦军的选锋军。”景缨站在地图前,对熊岳和昭公说道,“三天前,我们接到项君的急报,秦军从鸿沟东西两岸同时发动攻击,项君兵力不足,无法两路迎敌,只能退守陈,据城坚守。但仅仅过了两天,秦军的骑士就杀到了淮河北岸,而今天他们的主力也已抵达。从陈到寿春有六百余里,秦军竟然在三天之内杀到淮河北岸,其速度之快,简直匪夷所思。”
“从秦军的这一攻击部署来看,不难猜到秦军在三天内杀到淮河就是想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现在他们的目的达到了,切断了我淮北主力的退路,断绝了我们北上支援的可能,但我们并不是没有还手之力。”
“我们在泗水郡的相城和彭城一线还有大约四万到五万左右的军队,在淮南还可以紧急征调十万军队,即便不考虑江东各郡的军队,我们在淮河南北至少还可以集结十五万军队。以十五万军队的实力,固守淮河一线绝对没有问题。”
彭城君昭公摇摇头,“你的意思是放弃淮河以北的三个郡?”
“当然不能轻易放弃。”景缨说道,“能否守住寿春,守住淮河以南,甚至守住淮北的三个郡,关键就在于时间,我们必须争取到足够的时间才能把淮南和江东各地的军队调集到淮河一线。”
“粮草呢?”昭公问道,“这一仗要打多长时间?我们的粮草是否可以支撑几十万大军连续作战?”
景缨没有说话。李园的头也低了下去。楚国有今日之难,都是因为去年的中原大败,如果去年楚军没有战败于方城隘口,何至于窘迫至此,连仗都打不起。
“淮南的军队肯定要征调。”熊岳说道,“江东的军队暂时不要动,我们目前的粮草只够两淮军队支撑个把月的时间。当前靠我们自己的力量根本没办法击败秦军,必须向齐国求援。使者已经日夜兼程赶赴临淄,但齐国是否愿意出手相救,谁也不知道,所以我们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你担心齐国趁火打劫?”景缨皱眉问道。
“不是我担心齐国趁火打劫,而是事实就是如此。”熊岳叹道,“秦军今年把主力集结于中原,齐国还敢打吗?现在秦军南下打我们,肯定会在濮阳和陶一线驻有重兵,以防备齐国乘机杀进中原。此刻齐国如果救援我们,必然和秦国彻底翻脸,秦国调转矛头就会打他们。我们已经被秦国打得无力动弹了,齐国独自应对三十万甚至四十万秦军的攻击,有把握打赢吗?如果没把握,齐国敢在此刻与秦国翻脸?仔细权衡一下,齐国倒不如和秦国保持盟约,然后乘机南下淮河,趁火打劫,最起码还可以抢到泗水郡。”
景缨等人的脸色都很难看。楚国最害怕的就是秦齐联手南下,这也是太后和大王毅然决定远避江东的重要原因。这时候指望齐国出手相助、雪中送炭,未免过于一厢情愿了。
假如楚国把淮北三郡割让给秦国,秦国的下一个目标必然就是齐国。齐国休养生息四十年,兵强马壮,正好与秦国打个旗鼓相当。东西两强在中原交战,楚国就赢得了喘息时间。只待时机合适,则果断渡淮北上,与齐国联手夹击秦军,收复淮北三郡。这就是楚国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割让淮北三郡的真实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