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急报,魏国宁陵君率叛军攻打方与、昌邑一线,威胁陶城。与此同时,齐军中都、北都兵马越过长城(齐国长城),正在薛郡曲阜一代集结,东郡和砀郡形势恶化。
秦王政再度急书武烈侯,督请他马上赶赴大梁,坐镇中原,统筹军政,处置危机。
宝鼎不敢怠慢,马上告辞母亲,与赵仪依依惜别,十万火急赶赴大梁城。
两天后宝鼎刚刚抵达舞阳,从大梁再传恶讯,魏人在陶城发动叛乱,正在昌邑指挥秦军作战的王贲不得不下令全军后撤,抽调精锐连夜赶往陶城平叛。
宝鼎没有丝毫慌乱,竟然在舞阳停留了一天,巡察舞阳大铁矿和冶铁大作坊。
当夜在军帐里,宝鼎召集主要属吏和琴唐、马骕、琴珪、张鹿等人商量加大铁矿的开采量和加速扩建舞阳冶铁大作坊。
秦军需要更好更多的武器,而打造武器需要炒钢,炒钢则来源于铁矿石的冶炼,这牵扯到一系列的投入,要投入大量的财力物力和人力。咸阳中枢和地方郡县肯定无能为力,只能寄希望于巨贾们的联合。巨贾们不停地投入,从粮食到武器,用度惊人,虽然他们的收益同样惊人,但咸阳中枢给他们的不是金银财宝,而是赊贷协议。如此巨额赊贷,不仅仅咸阳中枢感到压力巨大,巨贾们也是无以为继了。
宝鼎为了此事已经数次上奏秦王政和中枢,提出以新占领地区的土地和作坊做为交换。土地可以产粮,作坊可以生产,这就是财富,可以让巨贾们在得到收益的同时连续投入。
这是个好办法,宝鼎在拿下中原的过程中就是以土地和作坊来偿还巨贾们的赊贷,但由此带来的问题是,土地私有化的趋势越来越明显,工商业也面临私人的垄断,而这都与朝廷的国策相背离。
秦国在土地上实施的是计口授田制,顾名思义,土地归王国所有,王国赐予臣民土地,王国直接干涉生产,严禁土地买卖。这个土地买卖是指私人间的买卖,也就是说,王国反对土地私有化。在战国时代,自变法开始,各诸侯国基本上都是实施计口授田制,原则上不允许土地私有化。
宝鼎在中原的做法并没有违背这一原则,他不过是做为王国一方,授田给功勋者而已,不过他授田给巨贾们的数量远远超过了律法的规定。这其中的超额部分就是做为偿还巨贾们的赊贷,而事实上这就是官府与私人之间进行的土地买卖,它将直接影响甚至动摇国策根本。
工商业也是如此,就像王国控制土地可以确保中央对土地财富的掠夺一样,王国在工商业上也非常需要官营的好处,以方便王国对工商业财富的控制和掠夺。
当前的矛盾就在这里,大秦若要加快统一进程,就必须获得更多的财富,但王国的赋税有限度,不可能无限制地支撑大规模的战争。宝鼎的做法就是引入私人财富做为补充,以此来支撑统一大战,但凡事有得必有失,既然王国要借助于私人财富赢取更大的利益,那么当利益获得之后,必然要从这块利益中分一部分给私人,其实也就是把王国利益让度一部分给巨商富贾。
这个时代的巨商富贾都是攀附在某个权贵或者某个利益集团下面,把王国利益让度给巨商富贾,实际上也就是让度给贵族士卿们,这就牵扯到了权力和财富的再分配问题,所以秦王政和咸阳中枢在这件事上自始至终没有松口,没有做出丝毫的让步。虽然他们默许宝鼎在中原以土地和作坊偿还赊贷,但因为没有律法做依据,宝鼎的做法实际上严重违法,一旦咸阳要对付宝鼎,这就是个重大罪责。
宝鼎一直在殚精竭力改变国策,而巨贾们在获得土地和作坊的同时,心中却难免忐忑不安。从律法上来说,他们无权拥有如此数量的土地和作坊,这是隐患,假如有一天咸阳秋后算帐,那他们不但竹篮打水一场空,而且还会受到严惩,最后恐怕连性命都保不住。
“我说过,你们要绝对相信我。”宝鼎说道,“国策的改变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它需要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而我们现在所做的就是过程。等到时机到了,条件成熟了,国策自然就会改。”
宝鼎传奇般的战绩给他赢得了越来越强悍的实力,像琴氏、乌氏和墨家这些蓼园老班底对他逐渐产生了一种盲目的信任,只要宝鼎要求他们做的,他们即便有顾虑,也会坚决遵从,因为他们相信宝鼎肯定能创造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