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腾和桓齮相视苦笑。既然你知道中原战事不可贸然开启,那你为什么还要以韩人刺杀你为借口发动攻击,挑起战事?当然,他们不认为合纵军是宝鼎逼出来的,在他们看来,只要秦军小心谨慎,不主动挑起战事,合纵军即使要攻击,也要等一个合适的时机,而齐国政局的最终变化显然就是一个时机,但时间一旦拖到秋收之后,秦国钱粮入库,主力大军南下,那形势就不一样了,即使合纵军发动攻击,秦军也有把握挡住甚至击败他们。现在宝鼎主动挑起战事,迫使关东合纵军提前进入中原战场,秦军因为诸多因素的制约在战场上显得非常被动。
“我们突然攻打韩国,导致中原局势骤然紧张,合纵军因此仓促出战,准备不足。这是击败他们的最好机会。”宝鼎继续说道,“错过这个机会,中原局势发生变化,我们再想扭转局面就非常困难了。”
公子腾无奈摊开双手,“我们也想乘着合纵军仓促出战的良机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以便速战速决,但现实问题是,我们在颍水西岸只有六万人马,而合纵军在颍水东岸有二十多万人马,合纵军的兵力数倍于我们,这一仗怎么打?”
“为什么不能打?当年孙武攻楚,六万大军打楚国二十万大军,势如破竹。当年吴起打河西,五万精锐击败我大秦五十万军队,战无不克。”宝鼎冷笑道,“再过十天半月,我们就能集结十四万军队与合纵军作战,合纵军的兵力最多不过两倍于我,但我大军号令统一,上下齐心,而合纵军各怀鬼胎,各有算计,实际上双方的实力相差无几,我们为什么不能击败他们?”
公子腾老脸微红,无言以对。桓齮抚须沉思,既觉得武烈侯年少轻狂,又觉得武烈侯的话颇有几分道理。
仔细想想,秦军的确有一些胜算。今日关东合纵军没有一个声名显赫足以驾驭诸雄的领袖,此事对合纵军的战斗力有举足轻重的影响。李园算个什么东西?无耻小人而已,一无是处,打仗根本就是外行,这样的人做合纵长,拿什么震慑合纵军的将率?有几个人会听他的?既然将帅离心,那合纵军的实力可想而知,不足为虑嘛。这种情况下,秦军采取固守待援之策,等于帮了合纵军。当合纵军集中在一起对准目标疯狂攻击的时侯,合纵长李园不需要高超的指挥才能,而合纵军各部之间的矛盾也会最大程度的缓解,这反而让合纵军发挥了最大威力。相反,如果换一种战术,比如秦军采取诱敌深入之策,合纵军就必需要拿出相应的对策,拿出具体的攻击措施,这时候李园才能的欠缺和合纵军各部之间的矛盾就会充分暴露,而秦军只要抓住其中的一个机会,就可以给合纵军以致命一击。
“武烈侯可有败敌之策?”公子腾绝无为难宝鼎的意思,相反,他诚心诚意想帮助这个子侄。宝鼎天赋异禀,做事独立特行,屡屡创造奇迹,如果他有更好的败敌之策,公子腾也不会拒绝采纳。
“诈败诱敌,伺机围杀。”宝鼎不假思索地说道,“我们把八万蓝田主力藏匿于宛城,以目前的六万大军迎敌,并故意暴露兵力,让合纵军以为我兵力严重不足。一旦合纵军发力猛攻,我则诈败后撤,将敌选锋军诱进陷阱予以围杀,如此必可击败合纵军。”
公子腾和桓齮已经想过此计,但此计风险太大,一旦失败,南阳必遭攻击。南阳遭到攻击,武烈侯的处境就异常艰难。当初秦王政以南阳郡为武烈侯的封邑,在咸阳人看来那就是秦王政给武烈侯挖的一个陷阱。此计假若失败,让合纵军杀进南阳,武烈侯就等于掉进了秦王政的陷阱,后果不堪设想。
“武烈侯,此计我们不是没有想过。经过反复权衡,我们还是否决了。”公子腾叹道,“此计风险太大,一旦失败,损失惊人,我们承担不了。”
“我愿意承担所有的损失。”宝鼎毫不犹豫地说道。
“武烈侯,这不是你个人的事。”桓齮终于说话了,语气诚恳,“这个损失太大,你个人承担不了。”
宝鼎没有说话,他敢于冒险,敢于赌博,但公子腾和桓齮在过去的三十年里经历了太多太多,咸阳的血雨腥风让他们恐惧,所以他们每走一步都要考虑再三,不敢有丝毫的闪失。在这件事上,宝鼎根本没办法说服他们。
“我们不谈失败,我们来想尽办法赢得胜利。”宝鼎说道,“你们说此计风险太大,那么请问,此计在哪些地方存在失败的可能?”
公子腾和桓齮十分无奈。宝鼎的利益与他们的利益紧紧相联,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此刻不得不耐心说服宝鼎。
“我们后撤,合纵军会不会跟进?”公子腾问道,“假设合纵军跟进,他们二十多万人集中在一起,我们如何设伏围杀?若要围杀,首先就要分割合纵军,如何分割?就算分割成功了,我们围歼军队的兵力能否确保在最短时间内歼灭敌军?假若围住了,却歼灭不了,让合纵军的主力围上来,我们反而掉进合纵军的包围,那结果如何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