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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看?”宝鼎问苍头。

苍头苦笑,神情复杂,知道宗越既然已经拿出了对策,宝鼎又是怒气冲天,姚贾算是完了,即使秦王政知道这是一个阴谋,但姚贾拿不出反证,秦王政也无力保住姚贾,而姚贾百口莫辩,再加上他过去的历史的确不好,其下场可想而知。

“公子,你必须考虑到大王的反应。”苍头劝道,“你置姚贾于死地,打了大王的脸,激怒了大王,大王又岂能放过韩非?结局可能是两败俱伤。”

屋子里除了赵仪,都听懂了宗越这番话背后所隐藏的阴谋,但赵仪也不是一无所知,她从众人表情的变化上敏锐地意识到宗越话里有话,现在听苍头这么一说,当即恍然大悟,原来公子宝鼎要诬陷姚贾,让姚贾背上一个大黑锅,以此来帮助他摆脱眼前的困局,并乘机打击关东人。

事实上,这等于是向秦王政公开宣战。你要杀我师傅,我就杀你亲信。

赵仪很害怕,她的良心良知让她无法接受这一切。几个人坐在一起喝着酒吃着菜,悠闲地商量着阴谋诡计,用无耻卑鄙的手段去杀一个无辜的人,她觉得这太可怕了,但她阻止不了。赵仪站了起来,面色苍白,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出了木屋。

宝鼎追了出去,看到赵仪站在小院内抱着双臂低着头,娇躯微微颤抖,不禁暗自叹气。他走到赵仪的身后,伸开双手将她抱进怀里,低声说道,“我们这些人其实就是草原上的野狼,一切都是为了生存,为此甚至不惜吞食同类。”

赵仪感觉冰冷彻骨,连打几个冷战,“你就是一头残忍的狼。”

“我本来就是来自荒漠。”宝鼎的思绪忽然回到了前世,前世和今世一样,虽然文明延续了两千多年,但人吃人的社会本质没有丝毫变化,不管统治者和统治制度如何变化,说到底就剩下三个字,人吃人。后世一位敢于直面黑暗放声呐喊的大贤最终消失在教科书里,原因就是他说了真话,而统治者不需要说真话的大贤,更不要有思想的敢于放声呐喊的百姓。

“这是一个人吃人的时代,要想活下去,就必须去吃人,否则必将被人所吃。”宝鼎的声音冷冰冰的,带着浓烈的杀气,“现在,蓼园四周群狼环伺,我不吃人,我将何存?”

赵仪的泪水流了出来。宝鼎的话就像一柄利剑刺进心里,让人撕心裂肺的痛,让人极度绝望。

宝鼎脱下大氅披到她身上,“在这里等我。”

屋子里的四个人再度争执起来。谁来做牺牲品?谁来做砍向秦王政的利剑?当然是赵国质子平都侯。

平都侯是赵国孝成王的儿子,当今赵王迁的叔叔。当初赵国孝成王在位的时候,在秦国做质子的是太子春平君。孝成王驾崩,邯郸派使臣到秦国要迎回春平君,同时遣平都侯到秦国为质子。结果春平君还未归国,郭开等大臣就拥立赵偃做了赵国大王,就是悼襄王。秦国当时的相国吕不韦有意混乱邯郸局势,于是让春平君归国,留平都侯为质子。春平君回到邯郸,非常明智地选择了兄弟齐心,出任赵国假相至今。秦赵连续大战,平都侯这位赵国质子随即在咸阳失去了人身自由。

宗越和苍头理所当然要求平都侯出面指证姚贾是潜伏秦国的奸细,这样才有足够的说服力。

南山子和赵信担心平都侯因此遭到秦王政的毒手,犹豫不决。

“平都侯出面指证,姚贾肯定完了。”宗越说道,“秦军两次在河北战败,咸阳上下憋了一肚子气,这时候突然出了一个内奸,正好可以让大王获得帮助蒙氏和冯氏推脱战败罪责的最佳借口。蒙氏和冯氏是大王的左膀右臂,是大王的股肱之臣,相比起来,姚贾的份量就太轻了,牺牲一个姚贾来保住蒙氏和冯氏,非常划算。至于平都侯,在我看来没有性命之忧。大王在这个时候诛杀外国质子,影响恶劣,有可能促进关东诸国的合纵,所以两位的担心完全多余。退一步说,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我们可以把平都侯救出来,把他送回赵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