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人要打中土,有三条路。”宝鼎指着地图对翁侯说道,“从贺兰山南下,过六盘山,经乌氏,由泾水直杀我大秦京都咸阳。这是最近的一条路,也是威胁最大的一条路,但我大秦有大河天险,有长城为阻,还有六盘山要隘,足以抵御匈奴人的攻击。”
“第二条路就是翻越阴山,由代北的云中、雁门方向南下,直杀太原,从侧翼威胁我大秦京师。”
“还有一条路就是由河西方向南下,直杀我大秦陇西,由陇西方向威胁我大秦京师。”
宝鼎抬头望向翁侯,“如果你是匈奴大单于,你会选择哪一条路攻打我大秦?”
翁侯不假思索地说道,“当然从河西南下最为便捷。陇西是大秦的西疆,匈奴人一旦拿下陇西,就可以直接威胁大秦京师,而大秦的军队都集中在东南一线,来不及支援陇西,匈奴人因此便有了足够的时间攻打陇西。”
宝鼎笑着点头问道,“那么河西呢?”
“匈奴人当然要先打河西。”翁侯浓眉掀动,声音里透出一股难以抑制的愤怒,“他们要打我,要占据我的领地。”
“匈奴人占据了你的领地,首先便切断了月氏和大秦的联系,继而北上可以打月氏王庭,南下可以打我大秦陇西,一举多得。”宝鼎手指地图上的贺兰山说道,“你的领地就在乌亭逆水一线,匈奴人从贺兰山出发,沿大河西进,战马日夜飞驰,数天路程而已,所以不出意外的话,匈奴人未来的西线战场就在河南、河西和陇西这一块。”说到这里他望着翁侯笑道,“月氏和大秦结盟共抗匈奴,是双方共同的需要,但无论是月氏,还是我大秦,目前的形势都不好。月氏有西域诸国的叛乱,大秦有关东诸国的威胁,你我两国都没有办法以举国之力与匈奴作战,我们都处在两线作战的窘迫之境,因此,你我结盟,将两股力量合二为一,是共抗匈奴、遏制匈奴人持续发展的唯一途径。”
翁侯频频点头,非常赞同宝鼎这番话。
“我在离开王庭的时候,已经与老王、储君详细商讨了未来西北局势的发展,但老王考虑到月氏当务之急是平定乌孙等西域诸国的叛乱,还要以一定的兵力防御居延海的匈奴人发动报复性攻击,月氏短期内根本无力支撑东西两线作战,所以老王并没有同意我利用眼前这个机会与我大秦军队东西夹击贺兰山的计策。”
宝鼎伸手在地图上弹了两下,目光斜瞥着翁侯,嘴角处露出一丝不易察觉地狡黠,“翁侯,我无意挑起你和王庭之间的矛盾,但事实摆在这里,假如这次我们不能在贺兰山给匈奴人以重创,匈奴人马上就会席卷而至,翁侯首当其冲,根本无力抵御匈奴人的凌厉锋芒,到时翁侯只能带着胖顿部再一次撤离家园,把大好草场拱手让给匈奴人。翁侯失去了赖以生存的草场,未来在王庭如何立足?又拿什么去维持胖顿部数万人的生存?”
宝鼎这番话击中了翁侯和胖顿部几位首领的要害,宴席上顿时鸦雀无声,众人的目光齐齐望向了翁侯隧委,等待他的决策。
韩非、琴唐、南山子等人都没有想到公子宝鼎竟然在宴席上公开讲出这番话。公子宝鼎为什么要把月氏人拖进河南战场,这几位心里都有算,就是为了确保老秦人在河南战场上取得胜利,但月氏面临的危机并没有化解,相反,形势更紧张了,月氏在未来一段时间能否将严重危机消弭于无形,除了内部要平定乌孙诸国的叛乱外,外部就指望大秦军队在河南战场上击败匈奴人了。事实上这时候月氏人没有能力去河南作战,但宝鼎为了自己的利益,非要把月氏人拉去,于是就有了这番危言耸听的话。
宝鼎对未来的预测会不会成为现实?所有人都认为他说的就是现实,因为宝鼎有理有据,谁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宝鼎的理由来自于后世,他把地形图画出来,滔滔不绝、口若悬河地一说,所有人都给他镇住了。这个时代即使是中土的读书人也不可能掌握像宝鼎这样丰富的知识,更不要说像月氏、匈奴这些北虏人了,所以宝鼎故意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以增加震慑力,结果他的目的达到了,胖顿翁侯和他的部下们考虑到自己的未来,不得不做出抉择。
月氏老王从月氏的大局考虑,当然不会答应,但胖顿翁侯必须以自己部落利益为第一,他不能不答应。
“匈奴人后撤之际,就是胖顿部攻击之刻。”翁侯断然做出了决定。
胖顿部的几位首领马上振臂欢呼,宝鼎等人也是连声赞颂,这时候谁也不会吝啬几句阿谀奉承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