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城可以挡住他们的身体,但挡不住他们不屈的心,挡不住他们为生存而发出的最后一声呐喊。”
宝鼎振聋发聩,众人则暗自惊凛,所有人的脑海里都突然掠过了一幕血腥的画面,不是北虏西羌杀进长城,而是宝鼎挥舞着长剑砍下了北虏西羌的头颅,烧毁了他们的帐篷,抢走了他们的牛羊,霸占了他们的家园。
公子宝鼎是一个疯狂的权贵,他正在不遗余力地宣扬大一统,为吞并六国寻找一个正义的借口;他还在竭尽全力地宣扬北虏威胁论,为未来王国烧杀掳掠开疆拓土寻找一个正义的理由。他是一个杀人狂,一头嗜血猛兽。
宝鼎或许没有想到,他在一个错误的地方面对一群错误的人说了一句错误的话,结果适得其反。韩非深爱他的国,南山子也一样,而墨者热爱和平,反对战争,但宝鼎却是一个矢志夺走他们的国,把战争推向中土之外的疯子。
“我会记下武烈侯说的每一个字。”韩非黯然长叹,“未来是你的,而天下是大王的。”
宝鼎笑了起来,牵着赵仪的手,对两位墨者叫道,“走,我们再转一圈,做一回乐善好施的中土人。”
“我两手空空,一无所有。”南山子急忙申明自己穷光蛋一个。
“师傅、先生,你们喜欢什么就拿什么。”宝鼎笑道,“我家婢子给你们付帐。”(婢子是君侯妻妾的谦称。)
众人一听顿时高兴了,韩非也是兴冲冲地当先举步。刚才他看中了一件上等毛皮,有心买回去给老妻,奈何囊中羞涩。他虽贵为公子,又是当世大贤,但终归属于落魄一流,收入和支出不成比例,早就举债度日了。这次要不是宝鼎拜师送了一笔丰厚的礼金,他恐怕就要破产了。现在这位慷慨大方的弟子又要为他付帐,当然要狠狠宰一下了。
赵仪看到韩非和南山子争先恐后急步而行,不禁掩嘴娇笑。
“不管是夫子还是大师,他首先是一个人,一个普通人,一个夫君,一个父亲。”宝鼎笑道。
“嗯,他还是一个孝子,一个孝孙。”赵仪抱着宝鼎的胳膊,一边轻快而行,一边接着宝鼎的话说道。
“他还是一个慈祥的大父,一个和蔼的外祖父。”
赵仪“扑哧”娇笑,“只有我们家的公子是个地地道道的败家子。”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宝鼎却是想到了前世的窘迫,感慨叹道,“这是我今生的理想,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大家都高兴,我才会快乐。”
赵仪看到他那副与年龄极度反差的老成沧桑之态,忍不住大声笑了出来。
宝鼎和赵仪的败家之举在普通人看来不可原谅,但在乌氏和琴氏眼里却是不值一哂。赶来交易的部落大小首领和普通牧民不知行情,在他们看来或许是赚了,但在商贾们看来这次却是赚翻了。蛮荒之地也有好东西,比如皮毛就是,价廉物美。韩非如愿以偿买下了那块上等皮毛,高兴不已,但更高兴的却是诸种部落的族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