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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家估计山穷水尽了,否则绝不会设宴相请。”司马昌叹道,“公子,你还是先给钜子救救急吧,免得将来豹率他们知道了,又要劈头盖脸地骂你。”

宝鼎抬头望向唐仰,“府里还有多少钱?”

“公子,你要打钜子的脸吗?”唐仰苦笑,“墨家追求自力更生,不受嗟来之食。今天他请你吃饭,明天你就送给他一千金,这不是打发乞丐吗?”

“公子,给钜子救急的办法很多,比如给立功的墨者加爵赏赐,比如帮助墨家出售大兵。”司马昌说道,“墨家不是没有财源,而是财源给断绝了,这才是他们陷入困境的真正原因。”

宝鼎也是苦笑摇头。墨家的财源为什么断了?朝中无人。钜子宴请自己,无非是想靠上自己这颗大树,但自己能不能接受?这时候,韩非所说的故事忽然掠过宝鼎的脑海,与此同时,秦王政那张冷峻的面孔也忽然浮现眼前。

宝鼎咬咬牙,断然挥手,“把琴氏大匠和乌氏兄弟请来,即刻请到蓼园。”

第141章 做大做强

琴唐、琴珪和乌原、乌重连夜赶到蓼园。

琴氏对宝鼎义助鼓角楼一事提出了质疑。

“墨家的‘兼爱’之举就是个无底洞,多少钱都填不满。”琴唐苦笑,“墨家在人们的眼里实力不俗,但咸阳为什么没有一家势力愿意接纳它,包括老秦人都对其敬而远之?抛开其它原因不说,我们就说‘钱’。墨家为了‘兼爱’抚养孤寡残疾,无偿治病救伤,还有一些其它义善之举,每年的用度太大了,耗费惊人。”

“墨家势力遍及大秦,从咸阳到关西,从陇西到巴蜀,从太原到南阳,凡大秦郡县,都能找到墨者的影子。凡墨者所到之处,必有‘兼爱’之举。单以治病救伤来说,一年需要多少草药?这些草药需要多少钱?无偿医病,无偿给药,碰到赤贫者还适当予以救助。公子,你随便算算,这需要多少钱?”

“公子现在是义助,仗义相助,但墨家的影响力太大,经他们的嘴稍做宣扬,公子的声名是有了,但公子可知道,这个声名是一道沉重的枷锁,足以让你身败名裂的枷锁。各地庶民在盛赞公子高义的同时,也肆无忌惮地吸取着公子的血汗,一旦吸尽了公子的血汗,敲骨吸髓了,再也吸不出来了,你的声名就变成了罪名,你的高义就变成了罪孽,你将成为千千万万庶民们唾弃的对象。”

宝鼎惊骇不已。琴唐这种说法宝鼎深有体会。在他的前世里,富豪们常常因为捐款少了,就成了千夫所指的为富不仁的恶棍,相反,那些真正为富不仁一个钱不捐的人反而没人骂。捐了款,挨了骂,声名毁了,连带事业都受到了打击,这个代价太大了,所以只要不是白痴都会吸取教训。人的道德之所以沦丧,良心之所以泯灭,有时候不是历史记载上的“恶人”造成的,是记载“恶人”的人造成的,而这些人常常以英雄自居,受到世上的推崇和尊敬。历史也罢,社会也罢,正义和善良永远都有黑白两面,谁能在黑暗里看到白昼?

“我并不求名,仅仅是帮助一下墨家。”宝鼎给自己找理由。

“墨家这个无底洞就如洪水中的漩涡,只要卷进去了,就是灭顶之灾。”琴唐冷笑道,“你义助墨家,目的是什么?整个咸阳都知道。公子的对手太多了,只有他们把这个内幕捅出去,几个月之内,大秦人就知道公子成了墨家的后盾,于是谣言满天飞,你如何应对?好,你马上放弃义助之举,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你的声名毁了,大秦的庶民们不知道真相,他们以讹传讹,会把你活活淹死在唾沫里。”

宝鼎沉吟不语,望着琴唐那张激动的脸,良久才问了一句,“墨家一直得不到君王权贵的青睐,常常用之即弃,是不是就因为墨家的‘兼爱’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