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氏在年关前后与巴蜀人频繁走动。她的辈份高,隗氏和琴氏对其非常恭敬,迎来送往,渐渐为咸阳权贵所熟知,于是各种猜测不胫而走,广为流传的一种说法是,武烈侯有意与蜀人联姻。假如这是真的,咸阳的政治格局必然发生变化。
新年里,从咸阳宫里传出的消息比较多,从这些消息里,可以明显看到关东人的崛起,而楚系外戚经过一连串的打击后,相对沉寂,楚系权贵也不像过去那样飞扬跋扈了。
老秦人在与楚系的搏杀中,虽然一度占据上风,但他们最终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这个代价之大,让咸阳上上下下都有一种悲凉的感觉。毕竟在这个王国里,老秦人才是真正的根基,而根基的急骤衰落当然会让人产生无言的伤痛。没有人为此而喝彩,不管是关东人还是楚人,他们在咀嚼着老秦人衰落的同时,一股浓浓的苦涩也悄然占据了他们的身心。
在这个寒冷的冬天里,唯一兴高采烈的大概就是武烈侯公子宝鼎了。他在咸阳拳打脚踢,连续掀起风暴,总算有了一个聊可自慰的收获,那就是白氏和司马氏的解禁。这两个大姓的解禁本来是一件值得庆贺的大事,但放到老秦人整体衰落的大背景里,这件喜讯实在让人高兴不起来,它来得太晚了,已经无法挽救老秦人败落的颓势了。
王离匆匆走了进来。溥溥与他投缘,不待他走近就飞快地跑了过去,一边跑一边亲热地叫喊。王离俯身把她抱了起来,将她高高抛到空中再接住。两人笑嘻嘻地戏耍了一阵,这才走进堂屋。王离拜见了白氏,又冲着赵仪亲热地喊了声“大嫂”。赵仪玉脸一红,悄悄瞥了母亲一眼,担心她不高兴。王离总是这样没个正经,家里人聚在一起的时候,口没遮拦,大嫂大嫂的叫个不停,常常让赵仪十分尴尬。
“两位长辈都来了?”白氏笑着问道。
“白家的大父一早就到了,夏阳家的大父今天日中才到。”王离恭敬地大道,“我家大父请武烈侯马上过府拜见两位长辈。”
白氏笑着点点头,冲着宝鼎说道,“赶快去沐浴更衣,不要让两位长辈久等。”
宝鼎答应一声,与赵仪匆匆去了。
“你父亲在晋阳还好吗?”白氏随口问道。
“父亲来信说,晋阳正在整军备战,他估计武烈侯很快就要去晋阳,叫我随武烈侯一起北上。”
白氏眉头微蹙,眼里露出一丝担忧之色,“真的要打仗?”
“打仗好啊。”王离没心没肺地笑道,“打仗了,我们老秦人才能拿军功。这次武烈侯如果第一个冲进邯郸,那他回来的时候,至少可以做个列侯了。”
白氏幽幽一叹,没有说话。
宝鼎匆忙赶到王翦的大府,拜见白氏家主白览,司马氏家主司马锌。先期赶到咸阳的公孙豹霍然在坐,麃(biao)公正陪着他闲聊。麃公以身体不适为由,已经辞去了内史右丞一职。老秦人说一不二,雷厉风行,说退出就全部退出,干净彻底。
白览和司马锌狠狠夸了宝鼎一番。目前形势正如宝鼎在晋阳所预料的那样,老秦人由此实现了预定的目标,唯一遗憾的就是宝鼎没有一步登顶,也没有进入中枢,这导致老秦人的崛起之期似乎变得遥遥无期了。几位长者乘着新年聚集于咸阳,就是想谋划一下,乘着这次秦军攻打河北的机会,让老秦人的青壮派将领立下军功,为老秦人再度崛起打下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