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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一石二鸟,出手犀利啊。”麃(biao)公感叹道。

“何止二鸟,把一树的鸟都打死了。”宝鼎苦笑道,“大王打了楚系外戚,又打了跟在外戚后面为虎作伥的宗室,还把我们也打了,还挑起了我们和楚人的战火。他是大王,躲在暗处放冷箭,其他人即便知道又能怎样?只有抱头鼠窜,避其锋芒了。”

“避其锋芒?避其锋芒的后果就是一败涂地。”王陵冷笑,手抚雪白长髯,“你这几天都在干甚?躲在家里不出来,这能解决甚问题?马上出来,骄横跋扈也罢,横冲直撞也罢,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咸阳是什么地方?大秦京都,楚人岂敢为所欲为?打,狠狠地打,反正有大王给你撑腰,怕甚?”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王绾摇头苦叹,“我们和楚人大打出手,最高兴的就是大王和关东人了。楚人本来有意暂退一步,以守代攻,徐图后计,哪料大王根本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劈头盖脸一阵猛打,逼得他们不得不全面反击,但被动出击显然是下下之策,稍有不慎就会遭遇重创,楚人不会上当中计。以我看……”他的目光转到了宝鼎脸上,“公子是风暴的中心,是风眼,只要把公子解决了,楚人的危机便迎刃而解。”

“的确,楚人的目标应该是公子,而不是老秦人。”麃公赞同王绾的看法,“老太后既然把大案交给我们,她的态度已经很明确,给双方一个和解的机会,不愿意看到咸阳再起风暴。”

“我的安全不成问题。”宝鼎笑着摇手道,“我们不要被眼前的狂风暴雨所吓倒,我们要透过迷雾看到事情的本质,看到大王真正的目的。”

“老太后坐镇咸阳宫,就如一颗参天大树,狂风暴雨虽然咆哮肆虐,不过折断一些枝枝丫丫而已,伤不到楚系的根本,更不可能将楚系连根拔起。”宝鼎说道,“这是事实,我们很清楚,所以我们以退为进,不与楚系硬拼,硬拼的后果就是自取败亡啊。大王也清楚,他没有实力将楚系这颗大树连根拔起,他之所以把我从乌氏逼出来,借助老秦人的力量对付楚系,在咸阳引起一场大风暴,不过是想乘乱取胜而已。”

“他到底想要什么?一个郎中令和一个卫尉能否让他心满意足?巩固咸阳宫是不是他此次的目标?”宝鼎摇摇头,“不是,肯定不是。一直以来,我们疏忽了一个人,隗状,楚系巴蜀人隗状,蜀系的幕后掌控者。”

宝鼎随即把自己的推测详细说了一番。

宝鼎的推测非常有道理。王陵、麃公和王绾三人暗自吃惊,他们虽然知道蜀系有意脱离楚系而独立,但没有想到,蜀系的步伐如此快,如此坚决。

“在晋阳的时候,隗藏曾暗示,假若三家联手重创了楚人,他们希望蜀系能够进入中枢。”宝鼎说道,“所以后来当隗藏抛出君侯之位诱惑我的时候,我中计了,马上建议利用这次风暴的机会,让隗状上位,做丞相公。大王当初设计的时候,或许有这样的意思;隗状投奔大王,或许就是冲着丞相公这个位置,但他们都藏在心里,谁也不会说。我稀里糊涂地把此事挑明了,大王也罢,巴蜀人也罢,都没有退路,事实上这就等同于巴蜀人借我的手讹诈大王。”

“大王是因此恼羞成怒还是借机与巴蜀人更进一步,我不知道,但从形势的发展来判断,大王一旦将外戚赶出咸阳,他需要一个人替他控制楚系,而隗状显然是最合适的人。”宝鼎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目光从王陵、麃公和王绾的脸上缓缓扫过。

“以我的推测,大王急不可耐了,他不在乎谋反大案最终的结局是什么,他担心的是楚人和我们老秦人暂时和解。双方一旦和解,他发动此次风暴的目的就再也无法实现了。”

王陵、麃公和王绾连连点头。宝鼎在他们眼里已经不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而是一个谋略出众的天才。早在晋阳的时候,王翦就被宝鼎说服了,老秦人采纳了他的建议,以退为进,而宝鼎也被他们所接受,正式成为中枢中的一员。宝鼎不负众望,身先士卒,推动着崛起大计。此番到了咸阳,再度拨云见日,让老秦人牢牢控制了主动。

“如果大王决心削弱相国之权,我们倒是可以顺水推舟。”王陵笑道,“反正已经撕破脸了,那就干脆一撕到底,再断楚人一只手。”

“大王发动此次风暴的目的不是削弱相国之权,而是最大程度的控制相权。”宝鼎郑重说道,“我一再说了,今日大王雄才伟略,大秦国极有可能在他的指挥下吞并关东六国,统一天下,所以我们若想重新崛起,就要不惜代价为大王冲锋陷阵,否则永无出头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