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宝鼎毫不在意地摇摇手,“如果痛的话,我还能站在这里和你们说话?”
麃公的确有些诧异,看伤势不算轻了,但看人却是神色自若,难道他不知道痛?麃公对此心存疑惑,曝布和一帮锐士也是一样,不过在他们看来这说明宝鼎太强悍了,心志更是坚毅,真正的勇士。
“赵人会不会马上攻山?”宝鼎担心地问道。
“肯定要攻山。”麃公说道,“不过李牧不会用骑军攻山,他很快就要调材官(步军)赶赴鸿山战场。”
“李牧当务之急是拿下宜安,切断我大军主力的退路。”跟在他后面的唐仰小心翼翼地问道,“将军,赵人的目标是桓齮上将军和我大军主力,有必要死盯着我们不放吗?”
“李牧需要粮秣武器,迫切需要。”麃公神色凝重,皱眉说道,“这一仗打了九个月了,赵国国力损耗殆尽,邯郸还有多少粮秣武器可以送给李牧?代北贫瘠,这些年人口又不断增加,日益贫困,假若李牧征调代北所有青壮南下作战,他需要多少粮秣武器?代北有这么多储备吗?邯郸给不了,代北又没有,李牧又要决战,而决战的损耗更是惊人,李牧怎么办?”麃公手指山下,“你们自己看看,李牧以几万代北骑军偷袭鸿山,可见其势在必得啊。”
公孙豹手抚长须,微微颔首。众人则是恍然大悟。人站得高看得就远,尤其像麃公这样久经沙场的老将,从战局的变化马上就能推测出对方一系列的攻击部署。假若麃公推测正确,接下来鸿山必有一场恶战。众人的目光转到了湮没在黑暗中的鸿山。辎重大部分是搬上来了,人也转移了,但这样一座大山,即使十万人日夜辛苦也不过在大山的正面粗粗建了一道几里长的树障,若想阻挡赵军的攻击,无疑痴人说梦。
“如果桓齮上将军动作迟缓,攻击不力,未能以最快速度最猛的攻势拖住李牧的主力,从而让李牧有足够时间调配兵力攻打鸿山,那鸿山必定失守。”麃公抬手在空中绕了一个圈,“赵军四面攻山,我们拿什么防守?需要多少兵力才能守住辎重?”
“将军,马上向赤丽求援,请赤丽分兵来救。”王离急不可耐地说道。
“这条路肯定被赵人断绝了。”麃公摇摇手,“如果赤丽分兵来援,必定在途中遭到赵军围杀,送死而已。我现在只能指望马兴给我牢牢守住赤丽。假若赤丽给赵人攻破,王翦上将军那三万援军就遥不可及了。”
“将军,我们还有十万民夫。”这时候唐仰想到了那些苍头老军,现在能否守住鸿山辎重,就只能靠他们了。
“十万民夫。”公孙豹嘿嘿冷笑,“李牧能调多少军队过来?就算给他一个个砍,也够他砍上好几天。我们只要坚守三天,三天后,桓齮如果还不能杀过来,那他还活着干什么?他可以去死了。”
宝鼎心里一阵痛楚。他想尽了办法才挽救了十万民夫的性命,但一转眼,这十万民夫竟然成了秦军的救命稻草,竟然成了河北战局的主宰,他们的鲜血将染红鸿山,他们的尸体将堆满鸿山。宝鼎黯然苦叹,无力地闭上了双眼。我能改变历史吗?我改变不了,我即使知道历史的轨迹也改变不了,因为我太渺小了,渺小到就如沧海一粟。这一刻,他强烈渴望自己强大起来,强烈渴望手握权柄。只有至强者才能改变历史,自己必须做个至强者,必须尽快做个至强者,否则自己必将被历史的滚滚洪流席卷而去。
“你们看,赵军动了?”一直盯着山下的曝布突然叫了起来。
众人齐齐看去。山下巨大的火星云汹涌起伏,一道炫丽的火光冲出了云团,冲向了黑暗,向东南方向呼啸而去。
“代北骑军杀向宜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