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了片刻,他继续说道,“过了几年,我们听说匈奴人要入侵大秦,随即日夜兼程赶回长城要塞,与匈奴人浴血厮杀。”公孙豹说到这里手指宝鼎,黯然苦叹,“如果不是为了这孩子,老夫也就与虎率一起战死了。我们坚守要隘一个月,最后只剩下了十几个人。白家那孩子当时身怀六甲,至死不走,非要与虎率同生共死。虎率死了,临死前他求老夫救救孩子。老夫答应了,带着白家那个孩子杀出了重围。老夫受了重伤,三年后才复原,此后就一直留在乌氏。”
公孙豹轻描淡写,但听者却是惊心动魄,可以想像当年那一仗何等惨烈。当时秦军主力正在东线征伐,北疆边军又被林胡牵制,两百人没有援兵,却在要隘成功阻敌达一个月之久,最后全部阵亡,唯一的生还者就是公孙豹和宝鼎母子了。
“好了,不说这些成年旧事了。”公孙豹挥挥手,似乎要把过去的苦痛一起抛弃,“说说河北战局,我们何时赶赴战场?”
王贲和羌瘣互相看看,都没有说话。公孙豹眉头紧皱,不屑地说道,“是不是老夫没有资格知道啊?”
“不不,叔,不是这个意思,你误会了。”王贲急忙摇手,然后冲着羌瘣连使眼色,示意他赶快把复杂的局势解说一下。
羌瘣先从咸阳说起,然后说到河北战局背后隐藏的激烈博弈,再把宝鼎代北惊天一刺给咸阳造成猛烈冲击后的局势变化,以及宝鼎在晋阳的惊天一拳将复杂的局势骤然明朗化,将三大派系拉到一起联手抗衡楚系外戚的事详细说了一遍。
“师傅,当前最为迫切的事就是把北军主力火速调进河北战场,但晋阳的事短期内解决不掉。”羌瘣的语气显得很无奈,“以我们的推测,从北军府把魏缚贩卖私盐一案禀奏咸阳,到大王在咸阳赢得主动,下诏调北军进入河北战场,最快也要半个月之后。”
“鸟!半个月之后,河北战场都决出胜负了,北军还跑去干什么?收尸啊?”公孙豹怒声问道,“还有没有其它办法?”
羌瘣摇摇头,走到悬挂在大帐一侧的地图前,揭开覆盖其上的玄色布帛,把河北战场双方大军的部署和当前攻防之策简要说了一下。
“师傅,桓齮(qi)的大军已经移师肥下,辛胜的大军继续攻击宜安,麃(biao)公的大军则从赤丽一线强渡呼沱水,牵制赵军主力。”羌瘣手指地图上的赤丽城,“师傅,桓齮上将军分兵作战,犯了兵家大忌,尤其在李牧陈兵呼沱水北岸、收缩防守的情况下,等于送给李牧一个集结优势兵力重拳出击的机会。北军府预测,假若李牧决心反击,那么他的攻击方向必是赤丽。”
“击败麃公,攻占赤丽,赵军随即切断了井陉要塞与宜安城的联系,将桓齮大军包围于宜安和肥下一线。这样李牧可以以一部兵力阻击我井陉援军,以主力与宜安城内的赵军里应外合,重创宜安城下的辛胜。假若辛胜战败,桓齮又没能及时返回宜安与其会合,那我大军不但被包围,更失去了集结主力突围的机会。如此一来,我三路攻击大军被李牧各个击破,败局再难挽回。”
“桓齮那个老匹夫糊涂了,不会打仗了。”公孙豹忿然骂道,“你们没有提醒他?他有没有预防之策?”
“北军府已经三次急书河北,但桓齮上将军至今没有给我们回复。”羌瘣神色凝重,悄悄看了一眼公孙豹,低声说道,“我们得到消息,说咸阳粮秣武器不足,已经难以为继,撤军迫在眉睫,所以……”
“所以桓齮着急了,担心自己无功而返,要承担罪责,是吗?”公孙豹冷笑道,“这样的人也能做上将军?咸阳瞎了狗眼,竟然把几十万大秦儿郎的性命交给一个楚系外人,此仗焉能不败。既然是一场败仗,我们还跑去干什么?找死啊?”
“不,老爹,我们一定要去,还要马上去。”宝鼎突然激动地叫了起来,“麃公危矣,如果我们去迟了,麃公极有可能战死呼沱水,两万北军将士十有八九要全军覆没。”
帐内众人齐齐望向宝鼎。冯劫更是紧张地一把抓住了胡子,他的侄子冯毋择就在麃公军中当任裨将,假若此战折在河北,对冯家来说可是一个惊天噩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