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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番话他们本来是准备说给王离听的,以此传递给老秦武人一个讯息,巴蜀人希望与老秦武人互为声援,至于如何合作,那还要看王翦的回应。

现在宝鼎出现了,宝鼎具有双重背景,但目前看来,他的背后肯定有老秦武人的支持,至于咸阳宫的大王嘛,还是不要相信为好,吕不韦就是前车之鉴,这个教训太深刻了。宝鼎既然可以代表老秦武人,那由他传递这个讯息也是一样。

现在朝堂上楚系外戚的权势太大,以吕不韦的关东外系和秦王政联手之力,还是给楚系外戚打得满地找牙,更不说巴蜀系这个本身就是攀附于楚系之上的地方小势力了,所以他们表现得极其小心,每一步都非常谨慎,唯恐一失足成千古恨。

宝鼎仔细想了一想,觉得以目前巴蜀系的实力,的确不堪一击,此事若给楚系外戚那几个大佬知道了,华阳太后再一发威,隗氏、琴氏和李氏不死也要脱层皮。这么一想,他对历史轨迹的认知就更加深刻了。看样子,自己这只蝴蝶虽然扇动了小翅膀,但若想掀起一场风暴,恐怕还要等到八年之后,没有这八年的发展,没有实力的蓄积,与强大的楚系外戚对阵,纯粹就是自寻死路啊。

看到隗藏、琴珪和唐老爹以非常隐晦的方式说话,宝鼎也就不好再直来直去了,那不是打人家的脸嘛。

宝鼎雄心勃勃,信心百倍,那是因为他知道历史发展的轨迹,他知道秦王政将在隗氏、冯氏和蒙氏的帮助下击败楚系外戚,但身在局中的关东外系和巴蜀人不知道,所以不管是蒙恬,还是站在对面的隗藏,都以极其隐蔽的方式试探老秦武人的反应。之所以大家都把主意打到了老秦武人头上,就是因为刺客宝鼎的横空出世。

“咸阳至今还没有找到我?”宝鼎笑着问道。

“实在是想不到。”隗藏摇头感叹道,“兴国君一支本来子孙就不多,自昭襄王驾崩后,全部迁回雍城旧都,至于你父亲公子弘,战死多年,早已被人遗忘。”

“咸阳各种传言满天飞,大都认定你是老秦武人的后代,谁也没有想到你竟是宗室子孙。”唐老爹望着宝鼎那张坚毅的面孔,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你一直在乌氏?”

宝鼎点点头,“我一直在乌氏与母亲相依为命,直到两个多月前才离开乌氏北上代城。”

“公子只身前往代城?”琴珪一语双关地问道。显然,他对代北的惊天一刺也是持怀疑态度,毕竟一次刺杀两位大权贵不是太难,而是根本不可能,事实上宝鼎也仅仅刺杀了燕国国相公子隆,至于公子恒死于何人之手那就不得而知了。当时宝鼎一心逃跑,也没有看到,但如今李牧非要把两条人命全部算在他的头上,宝鼎百口莫辩,也只有坦然接受,却之不恭了。

“对,一人一剑。”宝鼎笑道,“置之死地而后生,不成功则成仁。”

说到这里宝鼎突然心生豪意,一手握着烈日秋霜,一手指向东方,慷慨激昂地说道,“世事无常,命运更是充满了玄妙。如果我说河北大战桓齮一定会大败而回,你们是否相信?如果桓齮战败,咸阳局势必将发生惊人变化,那么,巴蜀人是不是有意再进一步,也出一个丞相公?”

隗藏骇然心惊,脸色当即就变了。宝鼎这番话石破天惊,谁听了都为之震骇,更不要说忐忑不安的隗藏了。隗藏迅速转身,佯装望向正在远处花丛中戏耍笑闹的两位如花娇姝,以此来掩饰心里的惊惧。

琴珪脸色变了又变,最终涨得通红,在宝鼎的逼视下,惊慌低头。

唯有唐老爹迅速冷静下来。他刚才与隗藏闲聊的时候,就曾说过河北大战秦军未必能赢,现在宝鼎突然说出同样的话,他虽深感震惊,但心理上还是能够接受。不过,宝鼎这番话到底是啥意思?他怎么会知道巴蜀人的想法?难道有人泄漏了?不会啊,知道此策的不过区区四五个人而已,整个琴氏也就家主和自己知道,这位公子又是从何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