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氏得大河之利,水草丰茂,是个天然的好牧场,可惜北虏频频南下,边祸不断,牧场无安宁之日,良马所出有限,致我秦军武力受制于战马之不足。”
冯劫说到这里,颇为感慨,“想当初宣太后以一己之力平义渠之祸,解大秦数百年之困,自此关中稳定,我大秦不但因此拓展了疆土,得到了十数万精兵强将,还获得了数万匹上等战马,尤其可贵的是,大秦由此开辟了大片的牧场,得到了稳定的马源。正因为如此,秦军武力剧增,在你外曾祖父司马上将军,外祖父武安君的统帅下,才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大秦缺马?”宝鼎诧异地问道。
“当然。”冯劫叹道,“假若赵国一亡,山东燕、齐等国就失去了屏障,秦军将剑指诸国,但燕、齐、楚三国距离遥远,而燕、楚两国的地形尤为复杂,大秦若想击败他们,不但需要提高军队的武力,更需要加快军队的推进速度,为此骑士和战马的数量直接决定了大秦的未来。另外,长途跋涉,劳师远征,粮草辎重的运输也将面临困境,为此大秦需要更多的车,更多的牛马。”
宝鼎犹豫了片刻,说道:“大漠诸族需要盐铁丝茶,而我们需要战马,如果咸阳加大南北两地的回易,或许可以有效缓解这种困境。”
冯劫停下脚步,惊讶地望着宝鼎。公子不过弱冠之龄,而且出自边疆蛮荒之地,却有此等见识,让冯劫大感意外,对他的评价不由高了几分,对未来更是多了几分自信和期待。
以商贸促发展,互通有无,互利互惠,这种思路在后世属于常识,但在这个年代,因为学术知识掌握在少数人手中,教育更是个别阶层的特权,能够有这种见识,说出这种话来的都算是人才了。
“公子有所不知啊。”冯劫抚髯而叹,说出一番话来。
战马在战争中的作用日益重要,但大秦的西北部边疆有两个强大北虏,一个是河西的月氏,一个是大漠的匈奴,尤其是匈奴人,近百年来迅速崛起于大漠,先后征服了楼烦、林胡、白狄、东胡等北虏诸种,于是在万里大漠就逐渐形成了一个以匈奴人为主的北虏大联盟。月氏、匈奴人和北虏诸种在遥远的北方大地血腥厮杀,战争消耗巨大,战马随之也就成了稀缺之物。
大漠贫瘠,战争加上自然灾害,导致月氏、匈奴和北虏诸种纷纷南下掳掠,大漠和中土的南北战争由此进入一个高潮。
秦、赵、燕三国位于中土北方,与万里大漠接壤,成为北虏侵掠的对象。中土群雄逐鹿,烽烟四起,秦赵燕三国根本没有能力同时在两线作战,无奈之下,三国开始在北部边疆修筑长城,抵御北虏。
长城修好了,效果很明显,三国只要动用少量的军队和财力就能御虏与国门之外,但由此也隔断了大漠与中土的商贸往来,战马的来源就更少了。
秦国在宣太后的努力下,以很小代价征服了义渠,使得秦国在西北边境一带拥有了十几处牧马苑。几十年来,这些牧马苑向大秦军队源源不断地提供战马,最大程度地保证了战争的需要,但战争的规模越来越大,与庞大的战争消耗相比,牧马苑提供的战马数量就是杯水车薪,远远不足不了战争的需要。
冯劫在讲述大漠形势的时候,宝鼎非常专注。前世先秦历史对北方少数民族的记载非常少,但河西月氏和大漠匈奴还是鼎鼎有名,宝鼎多多少少知道一点。当他听到冯劫说大漠上北虏诸种已经以匈奴人为首结成了大联盟的时候,脑海中突然跳出了冒顿这个人。
匈奴大单于冒顿以白登之战而闻名史册。白登之战太有名了,冒顿和刘邦的碰撞,大漠和中土的第一次大规模交战,而中土的“和亲”政策就是始于此战。记得这一战是公元前200年的事,这样算起来,就是三十三年之后的事。
古代人寿命普遍不长,六十就古来稀了,这时候冒顿应该出世了,但年纪肯定很小。要不要找个机会去一趟大漠,把他剌杀了?宝鼎旋即被自己这个白痴想法逗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