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武安君这件事上,大秦王族做得不好,从孝文王开始的三代君王更没有做好,虽然原因很复杂,但寒了老秦人的心,这是事实啊。大王不愿自己打自己的脸,楚系当然不能欺人太甚主动打大王的脸,所以无论是大王,还是楚系,都欠武安君太多,欠白氏和司马氏太多。
如今大王准备自己打自己的脸了,楚系怎么办?是阻止呢,还是抢先给他一个巴掌?当然是抢先给他一个巴掌了,先把他打“清醒”了再说。大王可没安好心,他自己那一巴掌最终打不打还不知道,但在他打自己一个巴掌之前,肯定要把楚系打得晕头转向。
楚系抢先打巴掌的办法无法两个,一是利用三家老一辈的关系,先把白氏和司马氏拉过去,然后再利用白氏和司马氏,把宝鼎拉过去,但他们非常被动的是,十七年了,他们都没有帮助白氏和司马氏,此刻突然找上门去,结果未必如愿。
大王不一样,他和宝鼎本是血统关系很近的堂兄弟,他们是一家人,他只要把宝鼎从边疆接回来,宝鼎就对他感激涕零了,当然愿意为他卖命,何况为他卖命其实就是为宝鼎自己卖命,为大秦嬴姓王族卖命,他们本来就是一家人嘛。
蒙恬思来想去,觉得在宝鼎这件事上,大王虽然优势明显,但宣太后一脉的楚系外戚已经在大秦打下了七十多年的深厚根基,而秦楚二十一代的联姻更是让拥有楚人血统的秦人遍布朝野,大王这种优势恐怕不堪一击,所以当务之急,还是把宝鼎牢牢抓在手里为好,最起码在将其交给大王之前,要牢牢抓在手里,寸步不离。
宝鼎没有马上回答。他想到苍头说还要等几天才离开晋阳,因此暂时他还想和苍头待在一起,和苍头好好商量。另外从心理上来说他对眼前的一切太陌生,本能地感到不安和恐惧,有苍头在身边他觉得安全。
他脸上的表情丝毫不拉地落在蒙恬的眼里,蒙恬心里骤然一紧,不待宝鼎回答,马上站了起来,以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我这就回去急奏咸阳,下午我去馆驿接你。”
宝鼎立感不快。他的心理还停留在前世小人物的状态,和蒙恬待在一起,蒙恬身上那股上位者的威势让他很紧张,压力非常大,这就好比前世他突然见到一位封疆大吏一般,虽然不至于噤若寒蝉口不成言,但让他以一颗平常心或者以平等的姿态与上位者说话,太难了,最起码第一次的时候肯定不行。当然了,现在宝鼎的身份很显赫,再经过一段时间的心理调整,应该差不多可以做到。
蒙恬察觉到宝鼎眼里掠过的那丝不快,但他顾不上这么多了,马上给自己找了个理由,“此刻秦赵两国交战正酣,有大量的赵国黑衣潜伏晋阳,公子的安全没有保障,尤其在公子刺杀了燕赵两位显贵之后,必定成为赵国黑衣和燕国虎骑追杀的首要目标,所以,为公子的安全计,还是去军营暂住最为妥当。”
宝鼎虽然觉得蒙恬太霸道,但他前世小人物的心理还是让他非常自然地顺从了。
蒙恬虚手相请。宝鼎与其并肩走出小亭。
“公子,此去咸阳一千五百里,驿马日夜疾驰,三天之内大王就能接到我的奏章。”蒙恬轻声说道,“六天后,大王的圣旨必会送达晋阳,到那时,公子的身份就可以公开。然后我陪公子去拜访假上将军王翦,只要公子提出从军杀敌的要求,公子的军职也就解决了。”
宝鼎只是点头,心里却在想,蒙恬也是统军大将,他难道就不能给我一个军职。这事宝鼎却是想错了,王翦是北疆军统帅,蒙恬只是他的裨将,以宝鼎的身份和一千私兵的规模,只有王翦才有权给一个临时建制。
这个念头不过一闪而已,宝鼎的心里随即就被即将见到王翦的兴奋所填满,脑海中已经不由自主地开始推想王翦的相貌。
“上将军的头发白了吗?”宝鼎随口问道。
“还没有。”蒙恬笑着指指自己的鬓角,“不过这里已经见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