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业儿,业儿,尔这是做甚?”一见渊男业丢下自己跑了,渊太华登时就急了,跳着脚嚷了起来,却始终没能听到渊男业的回答,无奈之下,只得气鼓鼓地跺了跺脚,也不回房,就站在院子里,望着火光冲天的夜空,愣愣地发着呆。
渊男业冲出了内院,压根儿顾不得回房换上甲胄,一路狂奔到了马房,随意地选了匹战马,翻上马背,便即疯狂地纵马冲出了城守府,沿着大街向城门方向狂奔而去,刚冲过两个街口,大老远就见一大群官兵正在向城守府方向赶来,忙纵马上前,高呼一声道:“渊男业在此,尔等即刻止步!”
“是少将军,末将肖严(王虎)在此,敢问城守府发生何事了?”来者便是于街头巡视的那两队巡哨,待得见到城守府起火,全都蜂拥地跑着要去查看个究竟,这会儿见渊男业纵马赶了来,两名百户长慌忙勒住了手下的兵丁,各自纵马上前给渊男业见礼不迭。
“府中无事,敌军恐有夜袭,尔等即刻随本将赶往城门,走!”渊男业顾不得多加解释,纵马飞奔中高声下令道。
“是,末将等遵命!”肖、王两名百户长一听之下,皆是大惊失色,却又不敢详问,眼瞅着渊男业马不停蹄地向城门方向冲去,忙不迭地各自应答了一声,指挥着一众手下紧随在了渊男业的身后……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不说大火一起,城守府里已是乱成了一团麻,却说金府中,一见到城守府方向火光大起,已等了良久的常何登时精神为之一振,一把抽出腰间的佩刀,猛地往下一劈,大吼一声:“出击!”话音刚落,早有准备的金府家丁立刻将虚掩着的大门推将开来,千余唐军蜂拥着便冲出了金府,沿着大街沉默地向内城门方向冲杀而去。
内城门的守军原本正聚集在一起,看着城中的大火,相互瞎议论着,待得听到大军冲锋的脚步声时,也并没有引起重视,还以为是城中驻军正在街上狂奔着要赶去救火,直到唐军杀到近前,这才发现不对劲,立马慌乱地喊了起来:“敌袭,敌袭!”
“杀啊!”趁着内城门守军惊慌失措之际,唐军官兵呐喊着便冲了过去,激战即刻在内城门附近展开,数百名高句丽守军虽拼死抵挡,怎奈大势已去,哪能挡得住唐军的凶狠扑击,仅仅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除了数十名腿快的逃走了之外,余者皆惨死在唐军的刀锋之下,内城门就此落入了唐军手中。
“快,跟上!”一击溃内城门的守军,常何顾不得理会逃散而去的溃兵,驱赶着一众手下飞快地穿过城门洞,向外城门冲杀了过去,只留下金九与庞孝泰领着两百名唐军官兵以及十数名黑衣大汉在内城门处打扫战场……
外城墙的城门楼中,酒喝高了的渊男成光着膀子在楼里打着呼噜……渊男成其实并不算是个贪杯之人,然则今日小胜了唐军一回,心情大好之下,酒便喝得稍多了些,今夜恰逢其轮值,勉强提着精神头在城上巡视到了子时,便乏得不行了,贪着城头凉爽,索性就没回军帐,光着膀子躲城门楼里便睡下了,却不曾想才刚入梦没多久,就被亲兵摇醒了过来,正待发怒之际,一听说城中火起,“噌”地便蹿了出去,再一看起火的位置竟然是城守府,登时便傻了眼,刚想着集合手下军兵前去救火,就见城南、城北处也冒起了冲天大火,心登时就凉了半截,正自疑惑万分间,却听身后传来一众军兵的惊呼声:“少将军,快看,唐军出营了!”
“什么?”渊男成大惊之后,猛地扭头一看,却见远处的唐军营地突然亮起了无数的火把,凄厉的号角声大作中,似乎全军出动,正向着乌骨城掩杀而来。
“敌袭!上城,快上城,全军上城,准备接敌!”一见到城外的唐军即将大举攻城,渊男成再也无心去理会城中的大火了,扯着嗓子便狂呼了起来,霎那间城头的鼓声、号角声疯狂地响了起来,原本呆站在瓮城里的守军将士急速地沿着阶梯向城上冲去,人挤人之间,整个场面混乱已极,就在这等兵慌马乱之际,内城门处传来的激烈喊杀声竟被城上、城下的喧闹声给掩盖住了,自是谁也没察觉到唐军已从城中杀了出来。
瓮城为保护城门所设置的护门小城,一般多在城门外,然则乌骨城因地势的缘故,却是设置在城内,值此城外唐军大举来袭之际,所有的守军官兵全都按照渊男成的命令冲上了外城墙,内城墙处根本无人看守,常何所部飞奔而来,不费吹灰之力便拿下了内侧的城门,而后兵分两路从守军背后杀向了外城墙……一路由城门处的阶梯上了城头,沿右侧城墙杀向城门楼,另一路则由常何亲自率队冲进瓮城,直扑外城门,虽说城头守军足足有两千人马之多,怎那根本没料到打击会来自身后的守军被唐军这么一突,立马全都乱了手脚,方一接战,便已死伤了百余人,阵脚被冲得大乱,几处于崩溃的边缘。
“顶住,不要乱,顶住!”渊男成原本正紧张地观察着城外唐军的举动,待得发觉常何所部由后背杀来之际,整个城头已是乱成了一片,登时便急红了眼,挥舞着横刀,狂呼了起来,只可惜手下众军此时已慌了神,竟无人听其号令,只顾着四下鼠窜不已。
“后退者死!上,杀光唐贼!”渊男成见势不妙,接连出刀将身边窜来窜去的乱兵斩于刀下,提着滴血的横刀,大吼了一声,总算是勉强稳住了阵脚,然则手下两千兵力已经溃散了近乎一半,兵力比起袭杀而来的常何所部都已不占优势,更别说城外的唐军主力转瞬即到,只不过事到如今,渊男成也没得选择,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大声喝令一员千户长率部反击沿城墙冲杀而来的唐军,自己却率部冲下了城头,杀进瓮城,迎击常何所部。
守军这么一搏命之下,战事瞬间便到了白热化的程度,以命搏命的打法随处可见,同归于尽的场景比比皆是,赌的是命,比拼的是意志,以勇悍对勇悍,都指望着能在尽可能短的时间里击溃对方,于是乎,城头上、瓮城里血战连连,兵刃的撞击声、呐喊声、垂死者的惨号声响成了一片,构织成一幅地狱般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