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弟,不得无礼。”渊男明见其弟出言不逊,赶忙出言劝止,接着也不管渊男成脸色有多难看,对着姜望舒躬身赔礼道:“姜城守,我家三弟年幼无知,有失礼处,还请您多多海涵则个。”
姜望舒乃是高句丽宿将,又官居城守之职,虽说名义上归渊太华管辖,然则毕竟是坐镇一方的大将,自是有着自己的脾气,哪能容得渊男成如此当众辱骂,早被气得浑身哆嗦,待要发作之际,见渊男明如此诚恳地道了歉,自是不好再纠缠此事,只得苦笑着摇了摇头道:“不妨事,少将军,依老夫所见,我乌骨城地险城峻,并非眼下这群唐军所能下者,纵使其器械俱全,亦难奈我何,其若是欲陷城,唯有调我军出城决战方有一线之可能,此番唐军如此浮躁行事,大违常理,其中必然有诈,我等切不可莽撞行事,只消紧守城池,不与之战,时日一久,唐军自会退去。”
“大哥,姜城守所言甚是,只是小弟却有一计,或许能小胜唐军一回。”姜望舒话音刚落,不待渊男明有所表态,站一旁的渊男业出言打岔道。
“哦?二弟有何妙策,且说来听听好了。”渊男明虽是赞同姜望舒的分析,可毕竟少年气盛,实不甘心看着唐军耀武扬威的,此时一听自家二弟言及有策破敌,自是来了兴致,紧赶着便追问了一句。
渊男业笑了笑道:“大哥您看,唐军营前混乱一片,若是有所埋伏,也必定是伏在后营之中,倘若我等派出一骑兵军骤然杀出城去,焚毁其营前诸般设施自是不难,待得火起,我军亦不杀进营中,径自回城,唐军激怒之下,一准派兵尾追,只消其敢追来,诱其进入瓮城,而我军预先埋伏弓箭手于城上,尽歼来敌绝非难事,其若是不追,则我军烧了其诸般器械,一样能挫动其锐气。”
“妙计,大哥,小弟请命率部出城诱敌!”渊男明尚未表态,渊男成已迫不及待地叫起了好来。
“姜城守,依您看来此计可行否?”渊男明沉吟了一番,意下已动,不过却没有立马表态,而是看向了皱着眉头沉思的姜望舒,试探着问道。
姜望舒并没有急着答话,而是沉思了好一阵子之后,这才斟酌地开口道:“理应可行,若是不冲唐营的话,应该没问题。”
渊男明见姜望舒没有提出异议,自是下定了开战的决心,一挥手,面色严肃地下达了作战命令:“那好,既如此,二弟,尔即刻点齐两千骑兵,多备引火之物,一待号声响起,即刻杀出城去,务必小心,切不可莽撞冲营;三弟,尔即刻点齐三千弓箭手埋伏于城头,若是唐军杀进了瓮城,即刻落下千斤闸,全歼来敌,都听明白了么?”
“大哥,还是让小弟率军出战罢,好歹小弟的武艺比二哥高些……”一听要自己留守,渊男成立马就不乐意了,抢在众将应诺之前,高声嚷嚷了起来,满脸子的委屈状。
“不行,尔就在城中,哪都不许去!”渊男明深知自家三弟是个糙性子,深恐其杀得兴起,忘了进退,不待渊男成将话说完,立马板起了脸来,斩钉截铁地否决了渊男成的提议,也不去看渊男成的黑脸,对着众将一挥手道“尔等即刻下去准备,不得有误!”
“诺!”诸将见渊男明脸色不善,自是不敢再多言,各自躬身行了个礼,全都退下去备战不提。
乌骨城这地头旁的没有,就是山多树密,对于急需木料构造攻城器械的唐军来说,还真是得其所哉……早几天之际,唐军还谨慎地仅在己方营地之后砍伐树木,可见着乌骨城里的守军始终不敢出来挑战,紧张的心自是慢慢地就散了,这会儿砍伐起树木来,也就不分前后营了,更有甚者,竟在营地前搭起了台子,弩炮、冲车、大型投石机就地取材,就地构筑,那架势分明就没将城中的守军看在眼里,正自得其乐得不亦悦乎之际,忽闻城中传来一阵凄厉的号叫声,一众唐军官兵全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疑惑地望向了高耸的乌骨城头,惊异不定之间,猛然见到紧闭着的城门轰然洞开,而高高悬着的吊桥也忽地被城头的守军放平了,霎那间,一众唐军官兵全都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了,也不知是谁喊了声“敌袭!”原本呆立着的唐军官兵们这才惊醒了过来,各自丢下手中的家什,亡命地向自家大营跑了去,整个场面可谓是混乱已极。
“冲,快,杀上去!”渊男业率部冲出了城门,一见到唐军官兵如此之混乱,原本提着的心立马便放回了肚子里去,一挥手中的马槊,高呼着便一马当先地向着唐军大营扑了过去,紧随其后的两千高句丽骑兵自是不甘落后,各自呼嗬着纵马狂奔,如怒龙卷地般滚滚向前,隆隆的马蹄声响中,杀气腾空而起。
唐军大营离城不过三里之地,而堆积着众多攻城器械的地儿离城就更近了不少,对于疯狂冲刺中的骑兵来说,这么点距离片刻间便能冲到,这一头散乱的唐军官兵们尚未完全回到大营中,那一头高句丽骑兵已经杀到,十数名跑得慢的唐军士兵虽拼死抵抗,却很快便如泡沫一般被汹涌而来的高句丽骑兵所淹没,生生被乱刀斩成了一地的肉泥,其状极惨。
“点火,烧,快烧!”击溃了乱兵的抵抗之后,渊男业并没有趁势强袭唐军大营,而是在离唐军大营不远处勒住了战马,指挥着一众手下以携带而来的引火之物去焚毁唐军建造到半截的各种器械,不数刻之间,冲天的大火便燃了起来,滚滚的黑烟直冲九霄云外,而唐军大营竟无一动静,不少逃回来的唐军官兵聚集在营门前,目视着己方数日的辛苦就这么地化成了泡影,叫骂声立时响成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