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客气了,为殿下分忧,本就是老臣之责。”房玄龄并没有因李贞的礼贤下士之举动而有所动容,只是躬着身子,平静地回了一句。
李贞知晓房玄龄的性子,自是不会因其反应冷淡而有所不满,这便笑了笑道:“房相,外头冷,到书房再议罢。”话音一落,也不给房玄龄挣脱的机会,搀扶着房玄龄的胳膊,便一路行进了温暖的书房之中,赐了座,又令人沏上了热茶,这才从书桌上拿起一本奏折,笑容满面地递给了房玄龄道:“房相,此折中所论之事,本宫曾与父皇研讨过,只是事尤未定,恳请房相能拔冗指点一、二,本宫洗耳恭听了。”
房玄龄早就猜到李贞相请一准是有着政务上的难题要自己出面解决,此时见李贞开门见山地端出了折子,自是不敢怠慢,双手接过了折子,只匆匆一看,眉头登时便紧锁了起来,一双老眼中精光一闪而过,良久不发一言,而李贞也不出言催促,就这么微笑地等着房玄龄表态。
房玄龄身为宰相,自是清楚巴蜀、关中如今因着人口激增的缘故,授田已是到了难以为继的地步,也早就有着移民的打算,可却因着此事牵扯太大,始终没敢提将出来,此时见李贞竟然敢冒着得罪关陇贵族的危险提出此策,心中着实震撼不小,默默地计议了一番之后,抬眼看了看李贞的脸色,不动声色地道:“殿下,此策固然是好,只是殿下却提不得,若是殿下不介意老臣抢功,这折子便由老臣来上好了。”
上这份折子乃是得罪人的活计,李贞又岂会不清楚,此时见房玄龄愿意将此事揽入怀中,心下自是感动非常,不过这并不是李贞请房玄龄前来的目的,这便笑着挥了下手道:“多谢房相厚爱,然此折本宫自上即可,本宫请房相前来,只是想了解一下此策可行否?”
房玄龄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追问了一句道:“殿下想将此事交由谁来打理?”
李贞心思敏锐得很,一听房玄龄这句问话,便知道房玄龄本人亦是认同移民之事的,所担心的便是执行者的能力罢了,这便笑着道:“房相本该是主持此事之最佳人选,只是此事繁杂,本宫实不忍心房相操劳过度,唔,若是可能,请房相挂个名,本宫推荐二人具体办事,一个是陇州刺史崔明礼,另一个是谏议大夫杜玄望,不知房相以为如何?”
房玄龄皱了皱眉头,并没有马上开口,而是沉吟了一番之后道:“再加一人好了,老臣以为户部侍郎苏勖也可参与其事。”
嗯?苏勖?李贞一听此言,登时便是一愣,而后突地醒悟了过来,一鼓掌道:“好,那就这么定了,有劳房相了。”
“不敢,能为社稷尽微薄之力,老臣便是拼上这把老骨头也是该当的,殿下若是无旁的事,且容老臣先告退了。”房玄龄起了身,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便要告辞而去,李贞也没多留,笑呵呵地陪着房玄龄出了启德殿,又派了人,用软轿子送房玄龄出了东宫,这才转回到了书房,才刚坐定,就见纳隆行了进来,脸上满是古怪的神色,登时便是一愣……
第486章 一石激起千层浪(二)
李贞抬眼瞅见纳隆脸上的神情古怪,登时便是一愣,闹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了……两大谋士中,莫离属于生性潇洒之人,城府虽深,但偶尔也会开些戏谑的玩笑,可纳隆却是不同,其为人素性深沉,一向给人的感觉便是四平八稳的样子,与房玄龄颇为类似,甚少有见其失仪的时候,这会儿冷不丁地摆出一副莫明其妙的表情,着实令李贞纳闷万分的。
“怎么?杜玄望老儿给纳先生出难题了?”李贞转念一想,便已猜出纳隆摆出这副表情一准是在杜玄望处碰了个软钉子,这便有些个不悦地皱起了眉头,淡淡地问了一句。
纳隆自是清楚李贞的不悦不是冲着自己来的,而是觉得杜玄望太不上道了些……要知道自打杜玄望投靠了李贞之后,几个儿子官位都有所提拔,其幼子杜平更是当上东宫的录事参军,再算上“燕记商号”给与杜家生意上的好处,林林总总加起来,着实不老少,这会儿要用人之际,竟然敢厥蹄子,却也由不得李贞不生气了的。
纳隆并没有急着回答李贞的问题,而是走到了先前房玄龄所坐的椅子前,抖了抖宽大的袖子,好整以暇地坐了下来,拿起搁在一边茶几上的茶碗,见尚茶水尚烫手,碗盖也不曾有被动过的样子,这便拿将起来,喝了一大口,这才慢条斯理地开口道:“难题倒是有,不过却不是出给某的,而是出给殿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