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臣们可以热议,那是因为这么些消息与自身的关系并不算大,议论上一番,一来显示一下关心时政的态度,二来么,茶余饭后消遣一番亦是不赖,三来么,找些个空子去越王李贞哪儿坐坐,表示一下忠心亦是好事一件,可对于那些个隐藏在暗处的各方势力来说,事情可就没那么简单了,都在忙着猜测帝心之意何在,为此而头疼万分的可是大有人在的,这不,魏王李泰就焦躁得够呛,天都过了午时了,李泰却尚无心用膳,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书房里转来转去,哪怕因此而汗流浃背却也顾不上了。
也怨不得李泰发急……宫中的动态虽隐蔽,可对于李泰来说却无甚秘密可言,虽说他并不清楚自家老子与李贞究竟密谈了些什么,也不是很清楚老萧同志为何会突然辞官,可他却知晓太子承徽林阿雅已被关进了诏狱之中,更明白无论是老萧头的辞官还是林阿雅的入狱全都是李贞折腾出来的勾当,对于老萧头的被迫辞职,李泰压根儿就不关心,可对于林阿雅的突然入狱,李泰却寝食难安了,无他,林阿雅正是李泰手中的一张王牌……五号!
林阿雅的身份虽然隐蔽,可李泰却清楚此事绝对瞒不过李贞的耳目,也早已知晓李贞迟早会查到林阿雅的头上,只不过李泰却没想到李贞竟然会如此迅捷地出了手,更没想到自家老子竟然会听信了李贞的“谗言”,这令李泰很有种措手不及的惶恐,原先预定的相关之嫁祸计划如今已濒临幻灭的地步,这令李泰不由地便着急上火了起来……若再让李贞这么整下去,那迟早都会转到他李泰的头上,到那时,别说什么入主东宫了,便是能不能保住自家小命都是件很难说的事情,齐王李佑可就是前车之鉴,却也由不得李泰不惶恐万分的了……刚一得到准确消息,李泰甚至顾不得忌讳,直接派了人便往户部去寻苏勖进府相商,可前后都已派了三拨人手去请了,然则到了午时已过,却依旧不见苏勖之到来,这令李泰又如何能稳得住阵脚?
“殿下,老夫来迟一步,叫殿下久等了。”就在李泰急得要骂娘之际,一身汗迹的苏勖总算是赶到了。
“啊,姑父,您可算是来了,这事情来得太突然了,小王、小王心已乱,姑父快帮小王拿个主意罢。”一见到苏勖总算是来了,李泰大松了口气之余,忙不迭地抢上前去,紧赶着便嚷了起来。
“殿下不必心急,某都已安排停当了,断不会让越王得了意去。”苏勖并没有在意李泰的惶急之色,笑了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出言安慰了一句。
“哦?计将安出?姑父且请道来,让小王心里也好有个数。”李泰自是信得过苏勖的智计,此时见苏勖如此之放松,心中稍定,一摆手,将苏勖让到了墙角的椅子上,这才紧赶着追问道。
苏勖笑了笑道:“昨日某已说过,此乃越王殿下之暗渡陈仓之策也,其发动之时机着实出乎老夫之意料,此番萧中书辞官归隐,萧良娣被贬出宫以及林承徽之下狱无不出自昨夜越王夜访天牢之功也,其之用心不过是为了尽快结案罢了,却又有何神秘可言,而今林承徽入了狱,越王殿下只怕正在弹冠相庆罢,只可惜他未免高兴得太早了一些,某已安排好了人手,今夜便可见分晓!”
“嗯?”李泰听得一愣,紧接着立马醒悟了过来,脸色一白,语带一丝颤音地道:“姑父,这,这,这不会出乱子罢?”
苏勖脸色一肃,语气决然地回答道:“殿下放心,老夫虽不敢说有十足把握,可七、八分还是有的,而今之计也未有破釜沉舟方能有一线之生机,此事若败,老夫自承之!”
“唉……”李泰悠长地叹息了一声,苦笑着道:“也罢,既然姑父都已安排停当,那就去办好了,事若不成,小王自担之好了。”
第409章 奇峰突起(下)
夜幕慢慢地降临了下来,原本就凄冷的诏狱此时更是显得阴森无比,除了偶尔传来的牢子们巡视的脚步声外,若大的监牢中静得无一丝的声响,这也难怪,诏狱甲字监牢中有且仅有一个犯人……前太子承徽林阿雅。
诏狱是很大,可监房却小得很,拢共也就两丈见方,陈设更是简单到了极点,别说桌椅了,便是榻都没有,仅仅只是在地上铺了薄薄的一层的稻草便算是床了,外加一席破烂得简直跟渔网有得一比的被单之外,再无一物,倒是挂在监房外头的灯笼却亮堂得很,多少算是能驱散一下监房里那阴森到骨子里的黑暗罢,然则,灯火却引来了无数的蚊虫,嘤嘤嗡嗡地在监房里四下飞舞,那等密集的程度足以令人咂舌不已。毫无疑问,诏狱的条件断无法用个“好”字来形容,尤其对于习惯了锦衣玉食的人来说,乍一到这等环境中,鲜有不崩溃者,可林阿雅似乎对周遭的一切都无所谓,只是静静地靠墙坐着不动,丝毫也不理会迎面扑来的嗜血蚊虫的袭扰,一味默默地沉思成一尊塑像,哪怕是两名牢子一前一后地走到监牢门口的脚步声都不曾令林阿雅有所反应。
“开饭了,开饭了,说你呢,耳聋了么?嗯!”一名身材魁梧的络腮胡牢子将手中提着得那个不算大的食盒往牢房前重重一顿,口中不干不净地嚷了起来。
那汉子的声音虽不算响亮,却刺耳至极,林阿雅自是被从沉思中惊醒了过来,微微地抬起了头来,见来者是两名粗鄙的牢子,林阿雅眼中掠过一丝不屑的神色,人却依旧端坐着不动,宛若没瞧见来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