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勖自是清楚凭着李泰的智商根本看不穿迷雾下的真相,此时见李泰茫然如此,心中不免还是一黯,慎重地开口道:“此乃暗渡陈仓之策也,某一时不察,险些中了越王之计,险甚,险甚!”
“啊,姑父何出此言?”李泰似乎有点明白了,但却依旧无法看得通透,忙不迭地便出言追问道。
“先前越王殿下提出要重审相州一案之际,某便已有所怀疑,可惜却还是被假象所迷惑了,一时不察,落了后手,唉。”苏勖苦笑着摇了摇头道:“越王殿下审相州一案是虚,查东宫一案方是实,相州一案不过是用来掩人耳目之用罢了,动静闹得越大,朝野之注意力自是越集中于此案,也就越方便越王殿下私下去查东宫一案罢,唔,此举十有八九是出自圣意,越王殿下只怕已经开始查了!”
“啊,这……”李泰一听之下,登时便大为懊丧……此番刑部诸官乃至魏王一系的官员们纷纷上本保奏中书令萧瑀主审相州一案,声势闹得极大,全是出自李泰的命令,却没想到此番举动反倒帮着李贞将相州一案炒作成了朝野间瞩目的焦点,至于东宫迷案反倒少有人关注了,这岂不是白白便宜了李贞,真令李泰很有种中了圈套的挫败之感。
“姑父,而今计将安出?”李泰毕竟是李泰,郁闷了一阵子之后,立马就回过了神来,眼中精光乱闪地问了一声。
“此案既是出自圣意,强行阻拦恐难阻挡,然将计就计却未尝不可,其关键就在五号身上。”眼瞅着李泰能如此迅速地冷静下来,苏勖脸上露出了丝微笑,淡然地说了一句。
“五号?姑父的意思是……”李泰眼睛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顿时便有些子激动了起来。
“不错,越王殿下既是要查就让他去查个够好了,殿下只消如此……这般,足以令越王殿下陷入其中不可自拔!”苏勖一拈胸前的长须,笑着解说了一番。
“好,既如此,就按姑父的意思办,本王倒要看看小八是如何哭的,哈哈哈……”李泰听完了苏勖的话,眼珠子一转,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声里满是得意之情……
京师城西靠近西城门附近有片阴森的建筑群,周边百余仗内绝无其他建筑存在,地形倒是开阔得,这在寸土寸金的京师之地,实为罕见,然则,纵使是白昼,这里的行人亦是绝少,到了晚间更是阴森得吓人,时不时从建筑里传出来的隐约哀嚎之声,更是凭空增添了几分恐怖的气息,这里便是刑部天牢之所在,区别于大理寺之亭部的是……亭部中所关押的全是待审之囚,而天牢则是重犯服刑之所在,内里所关押着的无一不是穷凶极恶之辈,当然了,也不是没有例外……天字丙、丁两座巨大的牢房里关押的全是东宫一案中的涉案之人。
东宫原有之大小宦官、宫女等人众近两千加上东宫率卫也有两千余人,这四千人众都与太子李治横死一案有涉,自当初卫国公李靖调军进城,兵围东宫之后,这四千人众便全都沦为了阶下囚,皆被关押在了这阴森的天牢之内,一开始是由南衙军与刑部共同看管,直到李世民回京之后,这才由羽林军接手南衙军的防卫任务,警卫极为森严,要想探监,除非是有圣旨在手,否则断无此等可能性。
戌时四刻,夜尚未深,天却早已黑透,原本就阴森恐怖的天牢内,除了往来巡哨手中的火把发出的亮光之外,整座天牢全都沉浸在彻底的黑暗之中,偶尔有风吹过,带出阵阵隐约的惨号之声,叫人听了便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可对于正向着天牢大门走去的一行人来说,却似乎无一丝的影响……这一行人人数不多,也就是六、七人而已,全都身着牢头服饰,看样子就是像来换班的,只不过这等时分似乎早就过了换班的时辰,其行迹自是相当之可疑,这不,这行人才刚走到离天牢门口,十数名手持灯笼的牢子便迎了上来,挡住了这行人的去路。
“停步,尔等何人?天牢重地,休得擅闯!”一名班头服饰的大汉一扬手,拦住了正行将过来的人群,高声断喝了一句。
“怎么?齐班头连本官都认不出来了么?”走在最前头的一名汉子满不在乎地哼了一声,将脸往灯笼前凑了凑,不悦地说了一句。
“啊,是陈员外,啊,不,是陈郎中,您老怎地来了,小的尚未恭贺您老升了职,呵呵,您老这回可是发达了,小的给您老道喜了。”齐班头就着火把的光亮定睛一看,发现来者是自己的顶头上司都部郎中陈玄静,登时就吓了一大跳,紧赶着便满脸子媚笑地拍起了马屁来了。
“齐班头客气了,本官这不刚上任么,应酬多了些,来得也就迟了,齐班头尽管忙你的去,本官四下看看也就是了。”陈玄静笑呵呵地说了一句,也没怎么搭理齐班头的讨好,领着人,迈着四方步便往大门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