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那就好,那就好,呵呵,先生您忙,某家这就先告辞了。”刘德全见纳隆不明言,也自有些无趣,媚笑着说了声,自顾自地转身往外院行去,可刚转过院门,却忍不住回头恨恨地呸了一口,一路小声叨咕着径自去远了。
“先生。”雁大见纳隆始终盯着手中的请柬,却半天没有发话,忍不住出言唤了一声。
“哦,没事。”纳隆飞快地皱了下眉头,将那份请柬随手丢到身边的几子上,低着头,在书房里来回踱着步,心中反复盘算了良久,抬起了头来,看着雁大道:“尔明日晚间陪某走上一趟好了,某久闻叶侍郎大名,见上一见也好。”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雁大这一回没再多问为什么,只是干净利落地应了一声,转身大步退出了书房,自去安排相关事宜不提。
纳隆看了看雁大的背影,缓步踱到几子前,将那份请柬再次拿了起来,并不打开看,只是端详着请柬的封面,陷入了沉思之中……
第369章 京师之魏王党的反击(二)
贞观十八年五月一日,接连下了几天的雨总算是消停了下来,天虽尚有些阴,可好歹算是能见着些久违的阳光了,这对于端午前后的连绵雨天来说,着实难能可贵得很,因大雨而龟缩在家中的人们总算是能透上口气、好整以暇地逛一回街了,这不,满长安的沿街商铺全都张罗开了,各家店铺的伙计们更是拿出了十八般的武艺,哟嗬的叫卖之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满长安城里一派繁华的喜庆之气,只不过这人一多,原本宽敞的道路显然就有些子不够使了,街头巷尾里堵着的马车排起了老长的队伍,内里自不凡高官显贵人家的豪华马车,于是乎,谁该给谁让路可就成了不少争执的起因所在,满大街上吵嘴的豪门奴仆们可真是不少,也算是为繁华的长安城增添了几分喧闹罢。
街头堵不堵车、闹不闹腾的跟芩文本都无甚关系,虽说芩文本一向小心为官,甚少拿官威来压人,可头上那顶刑部尚书的帽子着实吓人得紧,满长安的权贵们就没谁愿意跟刑部那个阴森森的衙门口多生枝节的,早早地见到芩文本那辆算不上豪华的刑部公车,自是全都自觉地闪躲到了一边,任由芩府的人马就这么在拥挤的大街上畅通无阻地一路前行,倒也是奇观一件了罢,当然了,坐在马车厢里的芩文本本人是不知晓外头的事情的,此时的他只是一味的默默沉思着,脸上满是忧虑之色。
忧虑是自然之事,芩文本此生经历过的事情实是太多了,又久在刑部为官,对于皇权政治的阴暗面可谓见识多矣,而今京师乱象毕现,隐隐然竟有几分当年玄武门之变时的诡异之象,身为刑部尚书,又是魏王一系的顶梁柱之一,芩文本心里头自是不免有些子揣揣,更有些子后悔前些年没趁着诸王出京时彻底退出皇子争位的漩涡,而今既已深陷泥塘,又岂是拂袖便能去得了的,对于眼下这般乱局,芩文本着实颇为迷茫与不安,实是有些子看不清局势将会往何处演化,心便有些个沉甸甸地难受得很。
“老爷,东宫到了。”就在芩文本想得入神之际,车帘子外传来了贴身长随低低的呼唤声,登时便将其从神游状态中惊醒了过来。
“嗯。”芩文本淡淡地应了一声,却稳坐着不动,直到长随将车帘子卷起,这才由着长随扶持着下了马车,稳步向东宫大门行了过去……
用“得意忘形”这个词来形容太子李治此时的状态或许是稍过了些,可用“人逢喜事精神爽”一语来描述却又显得稍弱了一些……太子李治自幼身子骨弱,老爷子也甚少对其严格管教,这就使得李治打小了起就有好睡懒觉的习惯,每每总是日上三竿了,才不得不从舒舒服服的被窝里爬将出来,自打老爷子亲征高句丽后,没了管束的李治更是每日里在皇宫内院中胡天胡地地鬼混,难得有个早起的时候,可今日却是有些子反常了……李治昨夜一晚没去皇宫,而是很难得地留在了东宫过了个夜,然则却也没闲着,跟一起子侍妾们玩起了盘肠大战,闹到了深夜才歇,今日一早天还不亮就兴致勃勃地起了,紧赶着梳洗了一把,连早膳都顾不得用,居然精神抖擞地端着“监国太子”的架势赶早批阅起公文了来了,这还不算,尚不到辰时,便接连派了人去大理寺催请大理寺少卿裴鸿绪觐见,那等前所未有的“努力”状着实令东宫的大小太监们都看傻了眼,愣是搞不清这位爷究竟是哪根线搭错了弦,全都陪着小心地跟着忙乎个不停,就怕着触了这位不怎么好侍候的主子的霉头,平白挨了板子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于是乎,满东宫的人们立马就全都勤快万分了起来,这不,芩文本刚在外头请见,东宫主事太监管大松立马急匆匆地便一路小跑着去显德殿请示去了。
“……,这事情要抓紧办,父皇在前线征战,我等在后头担着后勤之重担,万不能有所差池的……”李治正煞有其事地对着毕恭毕敬的裴鸿绪发表着长篇大论,翻来覆去所说的不过都是些陈词滥调,也就是那些个要杀一儆百、确保后勤无虞之类的话罢了,正自说得起劲,突然间瞄到管太监正在殿门口躲躲闪闪地探头探脑,李治顿时有种正“冲刺”间,被人打断了“性致”的恼火,猛地一拍文案,亢声道:“混帐行子,在外头鬼鬼祟祟地做甚,还不滚将进来!”
李治今儿个火气大,管大松可不想成了李治泄火的出气筒,一见李治有发作的迹象,登时就吓了一大跳,连滚带爬地便撞进了殿中,紧赶着禀报道:“禀、禀殿下,刑部尚书芩、芩文本在殿外候见,老奴不敢怠慢,请殿下示下。”
“嗯?”李治一听之下,登时就愣住了,无他,芩文本一向与李治不怎么对付,往日里也甚少有来往,自打老爷子亲征之后,芩文本除了公事之外,素来不跟李治打交道,自打李治上一回被朝臣们好生收缀了一把之后,芩文本更是就没再登过东宫的门槛,即便有甚紧急公文要李治用印也只是派一个侍郎前来应付了事,这会儿冷不丁地便上门来求见,若说其中没有蹊跷,李治又如何肯信,一时间也不知该见还是不见,只是一味狐疑地盯着管大松看,看得管大松脸色发青,脚下发软,又搞不懂自个儿是哪得罪了这位不好侍候的主儿,可怜的管老太监那满头满脑的汗水淌得跟瀑布似的,却又没胆子去擦上一下,脸上的笑容木呆呆地,简直比哭还难看上几分。
“殿下,依微臣看来,芩尚书十有八九是为了相州一案而来的。”裴鸿绪见李治老半天没醒过神来,忙小声点醒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