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飞虎侧过脸去:“说谁?”
杨再兴盯他一眼,却没回答,但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杜飞虎催着马走了一段,也道:“女真人事还没了,如今跟契丹人又撕破脸皮,这不是太尉的路子啊。”
张宪听他两人嘀咕,虽然身为秦凤帅,但这两个都是军中元老,也不好把话说重了,只道:“现如今说旁的都没用,先解了泾原之危是紧要。”
杨再兴冷笑一声,自顾言道:“太尉在时,谁敢造次?那甚么萧总管几次路过秦州,咱们都是看到的,规规矩矩,客客气气。现在倒好,面皮一翻,动起手来!太尉若在,他敢?”
杜飞虎立马接过话头:“这倒是!你看看,刘宣抚上任多久?搞得陕西乌烟瘴气,不知道朝廷怎么想的。”
张宪听他说得有些过了,遂道:“契丹人此番生事,个中原由很复杂。归根到底一句话,朝廷将太尉当初定下的策略摒弃了。所以契丹人才撕破了脸。”
“还不是一个意思?太尉在,陕西就没事,刘光世一乱搞,陕西就乱了。”杨再兴道。
张宪的意思,其实是说问题出在政策上,并非某个人所能左右的。哪怕是徐太尉还在位置上,契丹人该闹还是要闹的。不过,他却没有再反驳杨再兴。四处一望,此间人烟渐旺,左手边河畔有一处村落,炊烟袅袅,正是作饭之时。
又有行人三三两两,向南而行,见官军,都闪到旁边避让,且始终目送,显得有些兴奋。秦凤诸将初时不以为意,只当百姓拥护罢了,但又走一段路,见行人越来越多,再不是三三两两,而是拖家带口!汉子赶着车,车上坐着二老双亲,婆姨娃娃,甚至一些细软行李!
再有,看想来这些人并不是单独出门,而是结伴搭伙!这模样,象是,逃难?
不对吧,近来秦凤泾原不见什么灾害啊,今年陕西各地收成都还不错,总不至于缺盐就闹得背井离乡?
张宗本越想越不对,便派了一军官去问。正是杨再兴的长子杨继嗣,这厮离了队伍,催马拦了一家人,见有老有小,被服等行他都装在板车上,头一抬,问道:“那汉子,你们打哪处来,要往哪处去?”
赶车的汉子约莫四十不到,一看便是老实巴交的庄稼汉,见这威风凛凛的军官一挡,已然有些慌,听他问起,竟结结巴巴说不上来。倒是初生牛犊不畏虎,车上一娃娃,估计只有七八岁,脆声答道:“我们从熙宁寨来,要去渭州。”
他若说旁的,杨继嗣未必知道,但这“熙宁”曾是神宗皇帝的年号,所以熙宁寨秦凤军官大多晓得,那正是镇戎军防区内的一个军寨。
杨继嗣还想问时,那娃娃已经被母亲捂了嘴,他一见,就怒了:“你这妇人好没道理!我又不会害你,你捂他嘴作甚?”
妇人只管将头埋下去,不敢应声,那汉子这才道:“官人莫怪,莫怪。小人一家都是熙宁寨人,因前方开仗,所以要去渭州投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