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大王,茶法的推行颇有成效,盐法暂时还看不太出来。不过,到本月为止,今年四川财赋超过去年同期。”赵开道。
徐卫最喜欢听这个,赞道:“有你在四川管家,我放心得很。不信你问德远,我时常都在说,赵开理财,我底气就足。”
这句话按说是对赵开一种相当大的肯定,但他听了却没有表现出高兴的模样,打量了一眼徐卫的神情,似乎想说什么,又好像有什么顾虑。之后,徐卫和张浚有说有笑的,内容他完全没有听进去。
最终,他还是鼓起勇气道:“大王,有一句话,下官已经不得不说了。”
见他如此郑重其事,徐卫收起笑意,正色道:“有话你直说无妨。”
“昔日,下官受命于艰难之时。前线要打仗,打仗就要钱,而陕西的情况在那里摆着,没奈何,四川只能挑起这个责任。蜀中为抗战出了多少力,作了多少牺牲,下官不说大王也知道。就算这几年,没有当初收复全陕那样的大规模战事,但西军一直在不停地作战,这份开支也一直是四川财政在负担。与此同时,陕西的重建,四川也不遗余力地在支持。”
徐卫听出了他这番铺垫将要引出的话语,打断道:“赵转运,你不妨直说重点。”
“是,下官,下官遵命。”赵开还是显得有些紧张。“下官想说的是,蜀之民力已尽,分毫不可加。这几年,下官把能想的法子都想过了,能变的法都变过了,才能勉强支撑局面。财政收入绝大部分消耗在了军队,其他方面,不管是疏浚河道,兴修水利,哪怕是修桥铺路,下官都是能挡则挡,不能挡就拖,实在……”
张浚见他甚为感慨,从旁道:“转运相公的难处,宣抚处置司是知道的。”
“我难点没有关系,反正已经被骂习惯了,无所谓。但四川各界也跟着难……一时权宜还可以,昔日金人时刻威胁川陕,我们别无选择。但现在,女真人被驱逐过黄河,党项人也是日薄西山,川陕局势大定,两地之民无不盼望时局太平,安居乐业。但西军仍旧在不停地作战,不停地烧钱……”
徐卫听到这里,脸色微变:“赵开,注意你的言辞。”
赵开一俯首:“请大王见谅。”
一阵沉默之后,徐卫叹了一声,起立道:“其实,我何尝不知道你的难处?我晓得你的意思,你认为现在时局太平,而川陕一直执行的战时财政那一套,高压之下,百姓有些喘不过气来,是么?”
“是。”赵开如实答道。
徐卫点点头:“我相信你的话。确实,四川为抗战牺牲很大,不光负担财政,还要输送物资劳力,甚至于协助陕西重建。这么些年下来,换成谁都会有意见。但我也要四川知道,蜀地之所以能够免受劫难,是因为有陕西在前面挡着。女真人打陕西,无非就是为了夺取四川,迂回奔向江南。说到牺牲,陕西更大。四川出的钱粮,陕西拼的是性命!”
“这一点,下官感同身受,感同身受。”赵开承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