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良早就注意到他这个动作,也注意到了皇帝的神情和往常不一样。如果是从前,只要有捷报一传,皇帝哪还坐得住?只怕就是振臂高呼,喜形于色了,何心这般淡定?莫非,他手里的本子有什么问题?
“哦,倒忘了,两位贤卿坐吧。”赵谌忽道。
徐赵二相谢过,坐在侧面,赵鼎又道:“徐卫能在川陕励精图治,有所作为,这证明陛下和朝廷的策略是正确的。”
“但是,有人不这么想。”赵谌此话一出,徐赵两个就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赵谌使个眼色,沈择会意,取了万俟卨那个本子,先送到赵鼎跟前,毕竟他是首相。后者翻开一看,见是川陕宣抚判官万俟卨所奏。前一段是报捷,看得赵谌心花怒放。但随后笔锋突转,议论起了川陕军政。
末了,报告了一件事情。说是河东义军数十万,皆打徐字旗,以徐郡王的部属自居。显然,是徐郡王经过多年苦心经营的结果。他认为,徐卫位高权重,隐隐不安,希望朝廷重视这个问题,加以限制。
赵鼎看到这里,不动声色,随后递给了徐良。徐六接过,看罢,尽量使自己看起来平静一些,将奏本交还。
此时,他心里可谓是七上八下,忐忑不安。因为万俟卨报的这件事情太敏感!很容易就使人往不好的方向去想。
而且,皇帝当初派他去川陕,其目的虽然不明说,但大家都知道,就是为了监视老九。如今,他密折专奏,皇帝会不会对老九起疑心,进而,甚至引发到自己身上来?
“赵卿,徐卿,说说看,有什么想法?”赵谌见他们两人都看完,遂问道。
赵鼎动了动两条腿,沉吟道:“此事……可大可小。”
“大怎么说?小又怎么讲?”赵谌问道。
“往大了说,万俟卨所述皆是事实,若朝廷认为这样不妥,自然可以加以整改;往小了说,这件事情也没有什么好担忧的。如果臣没有记错的话,徐卫昔年充任过义军总管,河东义军打他的旗号,不过是为了聚拢流民散兵,以彰显自身的端正,不必过分解读。”
这可能是赵鼎所能为徐卫作的最大辩护。因为从大宋立国以来,这种事情谁沾上都没有好果子吃。最明显的例子,就是仁宗朝的狄枢密。他也是南征北战,功盖一代。在北面多次击败党项,在南面又一力平定叛乱。仅仅是因为作了枢密使,引发满朝议论,最终,仁宗皇帝还是听从了朝臣们的建议,将狄青贬到外地。不久,狄青就忧虑而死。
而现在的徐卫,其名声武功与狄青相似,且手中还握着重兵大权,正所谓瓜田李下,哪能不招人非议?
赵谌听罢,不置可否,又转向徐良道:“徐卿的意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