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氏肯定是说不过他儿子的,于是不在这些事上纠缠,只语重心长道:“大郎啊,这事还是快些了了吧,否则,天下人都要看笑话!”
到底是作儿子的,赵谌见母亲为难的模样,心里也不好受,叹道:“母亲,什么事情都好商量,唯独这一桩,儿子不能让步,这并非是我们赵家的家事,而是事关大宋国本!祖宗创业艰难,如今两河、山东、河南、淮东,还在北夷手里。倘若太上皇真坐稳了,他能怎么办?对金求和?继续伯侄之国?继续送岁币?母亲,朝中大臣反对,这已经说明问题了。”
朱氏无言以对,良久,才道:“即便你父复辟,你也还是太子,将来……”
“母亲,这话……”他本来想说,这话你自己信么?但考虑到母亲的感受,没有说出口。一旦太上皇坐稳位置,头一件大事就是要改立太子,是个傻子都能想到。
朱氏见儿子态度坚决,估计也说不通,叹了好一阵气,又道:“大郎,有件事,不是你父要问,是为娘想知道。”
“母亲请进。”赵谌道。
“听说当时跟你上山的,一共十四名大臣,回来时,却少了参知政事徐良,有这事么?”朱氏问道。
赵谌不正面回答,却反问道:“母亲问这作甚?”
“为娘只问你,是,或不是?”朱氏正色。
赵谌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
“这么说来,是你让他脱身离去?”朱氏有些慌了。赵谌再次陷入沉默。
“儿啊!你万万不可这么干!你让徐良脱身而去,必是为了征召军队!你知道这是干什么吗?父子之间,怎能兵戎相见?不管你父作了甚么,他到底是你父亲!你召军队来作甚?勤王吗?那你打算怎么处置你父,怎么处置为娘?”朱氏疾声道。
赵谌面无表情,好半天憋出一句话:“朕只能先国后家。”
朱氏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儿子是她怀胎十月所生,又一手抚养长大,这孩子聪颖好学,但从来没觉得他还有这样一面。先国后家?什么意思?莫非等你把军队召来,将你父赶下皇位去?
缓缓将起身来,朱氏忧伤不已,一边是丈夫,一边是儿子,她能怎么办?深深看了儿子一眼,哀声道:“天气凉了,你依时加衣强饭,不要坏了身体。”语毕,移步往外而去。
赵谌起身相送,至门口时,低声道:“太后回去,只需对太上皇说朕不答应就是,旁的,就不必多说了。”
“为娘晓得。”朱氏丢下这句话,带着内侍宫女远走。赵谌看着母亲的背影,脸上也不禁闪过一丝落寞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