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已经到了黄昏时分,政事堂里,首相次相和另一个副相都已经下值回家了。他却还在办公堂里埋头批阅公文。他自己能定的,直接批复,不能定的,也要在公文上注明,转呈哪司哪衙哪位长官审阅。
光线越来越暗,他抬起头来,眨了眨又干又涩的眼睛,向外头喊道:“把灯掌上。”喊过之后,外头却没有反应,料想是佐吏开小差去了。不得已,自己起身点上烛火,借着光继续看。
不一阵,听到外头有脚步声,因为同僚下属都回家了,所以政事堂里格外寂静,听得非常清楚。那脚步声估计是到了政事堂正厅以后停下,又过片刻,听见有人喃喃道:“坏了。”
徐六因为专门审阅公文,也没有在意,直到外头那人可能是看到了灯光,喊话道:“敢问还有长官在么?”
“谁?”徐良抬起头来问道。
一个身影闪进他的办公堂,也看不仔细,只觉身材高大而已。那人进来以后,也不敢靠前,只在原地行礼道:“下官折知常有礼,没请教相公……”
徐良也没回答他的话,直接问道:“你有事?”
那折知常往前一步,答道:“下官奉都督江西、淮西、荆湖诸路兵马折郡王钧旨,赴行在报告军情。方才进城不久,虽知已过时辰,但因为事情急切,因此唐突。”
一听是折郡王派来的人,徐良来了精神,他起身端上烛台绕出案桌,只见来者二十多岁,面黑,无须,双目在烛光映照下显得有些闪烁。抬头看了徐良一眼,又赶紧低下头去。
“你刚才说你叫什么?你是折家子弟?”徐六持烛问道。
“下官折知常,汾阳郡王乃家父。”折知常再次回答道。
徐良大感意外,笑道:“原来是折郡王之子,来来来,坐下说。”既是折郡王儿子,那自然就不一样了。
折知常却不敢坐,沉声道:“下官有紧急军情禀报,需得见中书长官。”
徐六自己坐下,将烛台放在茶几上,笑道:“我是参政徐良。”
折知常大吃一惊!他因为没到过政事堂,也没见过徐六,所以并不晓得。一旦听清,才知面前的是清河郡王徐绍之子,参知政事徐良。遂以子侄之礼,大礼参拜!
徐六骇了一跳,这文官之间见面,哪怕是品级相差悬殊,也不必下跪的,于是问道:“你这是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