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光是你一司,一年能买多少马?”徐卫又问。
“茶税每年可收两百万缗,买马六七千左右。”赵开如实答道。
如果是旁人,听到这个数字肯定惊呼,一年就能买六七千匹马,那宋军应该不缺骑兵才是。其实,买来的马并非都可充作战马,一些驽马只能充作役用。此外,他一地买马,供应全国,这个数字就微不足道了。
“如此说来,这茶马互市倒是大大有利,既收了茶税,又购入了马匹。”徐卫说道。
本来以为赵开会顺着他说,不料,赵开却道:“实情并非如此。”
“本帅最喜听实话,说说看。”徐卫道。
“置司榷茶,虽购得一些马匹,然而弊端也明显。从前茶叶未专买专卖,听由商人自行收售,买卖还算公平。但自从置了茶马司,收归官营。边境上大小官员为饱私囊,一面将茶叶压价收上来,再以高价贩去另处,比如西夏。”
刚说到这儿,徐卫一提手:“慢,茶是战略物资,而陕西与党项人互市,并无一匹马输入,怎地……”
“正是因为如此,党项人需要茶叶,又不愿输出战马,所以愿出高价。有人看重此利,便将茶叶贩往西夏。”赵开如实道。
徐卫越发不明白:“那茶马司是有任务的,茶叶输去了西夏,拿什么去换马?”
“不法官员往往发给羌人‘兑券’,上面注明欠了多少茶叶,先把马拿过来,然后让他们等来年。到了来年,只给兑换一半,又给空券,再等来年。羌人一日不可无茶,见此情形,多心生怨恨。前些日子,边界上动乱,便是因此而起。”
徐卫将茶杯一顿,不由得怒上心头。原来调两千兵去弹压民变,就是为了这个。正恼怒时,心中一动,问道:“赵提举,你可是茶马司的主官,你这……”难道他是在检举自己?
赵开一拱手:“下官上任不久,已发现本司弊端重重,积重难返。早就想禀报宣抚处置司,但王宣抚半引退,其他长官又作不得主。今日见枢密相公,方才直言相告,请相公裁夺。”
徐卫也是刚上任,对这些事务本不熟悉,也不愿装懂,遂请教道:“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也简单,茶马司独立于外,难以监管。下官建议,最好是罢茶马司,仍由转运司买马。如果不行,也要并入转运司,由转运使兼管。”赵开道。
徐卫不禁对他好感陡生,这人自己身为茶马司的主管,能不护短,揭自家弊端,难能可贵,怪不得王庶如此推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