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卫看他一眼:“你们吃得,我如何吃不得?”话音未落,就咬了一口。怎么形容这味道呢。首先,你几乎吃不出来面粉的醇香,满嘴就跟吃草一样。普通农户不是要收那干饲料喂猪么?这玩意,就好比干饲料拿水一煮的味道。
徐卫是带兵的人,带兵之人哪里不吃苦的?可即便在部队最困难的时候,他也没吃过这东西。好不容易咽下去,他把剩下半块交到杨彦手里,也不装样,实话实说道:“这东西倒能吞下肚去,可常吃这个肯定不行,你们日子过得艰难呐。”
“让大帅见笑了,家里人多,只能这样。”保正苦笑道。
“不对啊,你人多地就应该多,地多粮食就多,怎地……”杨彦一边咽,一边问道。
保正只顾叹气,说不上来,许管营见状,替他陈情道:“都统,是这样的。这营里就他一个保正,忙里忙外,谁家有事他都要去处理。他儿子有病,干不得重活,里里外外,就靠他婆姨和儿媳,地虽然多,但……”
保正连连摆手:“管营官人,莫说,莫说,谁家都不易。”
徐卫默默点头,忽道:“你大名唤作甚么?”
“小人没大名,家中行六,人称羊六。”保正回答道。
徐卫听罢,不再多问,朗声道:“行了,今天看到这儿吧,你们该忙什么忙什么。如今地咱们夺回来了,田也开垦了,房舍简陋一点,总能遮风避雨,众人齐心合力,日子总有盼头。有司会尽力帮扶你们,这个只管放心。”
众人唯唯诺诺,连声称是,那管营见大帅要走,殷勤留饭。徐卫知道他们都粮食都不够,自己这行人,连上卫队,也有好几十,吃人家一顿耗费不少。就算给钱又有什么用?当下离开军垦营,投华州城而去。
一出营,徐卫就指示:“张庆,你替我记一下。这各营的保正,事务繁杂,又要顾公,又要兼私,着实不易。即日起,凡秦凤京兆各地军垦营之保正及兼公职者,都吃公粮,足额配给。除此之外,亦将此令发往各帅司,遵照执行。”
张庆如言记下,叹道:“相公一句话,这多少人家就能吃上饱饭了。”
“还有,各军垦营所获之粮,一部留用,一部上交。但是,各地情况有不同,标准也应该不一样,不能一刀切。回去之后,由帅司组织相关人手摸查情况,该少征的要少征,该免粮的要免粮。”徐卫神情凝重,尽管陕西收复地区的社会秩序得到恢复,但要从回战前,还有相当长的路要走。但,有地,有人,就有希望,陕西八百里秦川,天府之国,总有一日,将会重续辉煌。这一点,徐卫责无旁贷。
九月,徐卫视察完京兆府、耀州、华州三地后,往“华州之役”的旧战场,马泰阵亡之地拜祭之后,返回长安。总的来说,收复地区的社会秩序和生产都在稳步恢复,同州之敌虽众,却不敢越雷池一步,进入华州。这确实让人振奋,坐镇京兆的秦凤帅司都统制杨彦功不可没,受到明令表彰。
其实这次徐卫视察地方,并不仅仅是为了体察民情和窥视敌情,还有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这件事,不但关乎整个陕西的局势,更关系到他个人的筹划和布置。
长安,原伪韩陕西宣抚司衙署,其实也是原大宋陕西宣抚司衙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