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凤翔府这座城,实在让徐卫吃了一惊。鉴于凤翔在陕西的地位,府城自然很大,四面一加也有小十里地。但问题出在,凤翔虽然处在陕西,但它不像缘边三路,一直以来没有受到过直接的军事威胁。因此它的城防体系非常老旧,城池虽然长,但城墙并不高,只有三丈左右。而且也不厚,顶宽只有六步余,底宽八步。最要命的是,因为长期处在和平环境,凤翔城防还保留着宋初的布置。城上每隔一百二十步,才有敌台马面一座。而且因为久不征战,连护城河都淤塞了。
就这种城墙,鹅车一靠近,敌军直接就可以往上窜,而且底部这么窄,要是挖地道攻城,肯定事半功倍。顶部不宽,也就意味着不能放下更多的弓箭手。眼下,金军只怕已经距离府城不远,显然没有时间去改善城防,只能凑和了。
这日晌午时分,徐卫带伤和姚平仲等武官在城头上布置防务。十几门飞火砲全架在了城头上,神臂弓,床子弩也都安放在马面处。士兵会同城里的青壮年男子,正把一捆捆的箭矢搬上城来。徐姚两军的大型战车都损失殆尽,以砲制砲的战术现在是用不了了。
“多备撞杆,这城墙高度不够,一旦鹅车靠过来,若不立即撞烂它的云梯就被动了。”杨彦对身边来来往往的官兵们吩咐道。
姚平仲转头看了他一眼,摇着脑袋道:“就凤翔这城,鹅车一旦靠过来,你恐怕连撞的机会都没有,城墙太矮。偏生十里长的城,瓮城没一座就算了,马面敌台竟如此之少!且距离又这么远!一旦金军大型战车接近城墙,两侧的敌台不能有效地压制,唉……”
徐卫气色不太好,身上的箭创一直隐隐作痛,但他还是轻松地笑道:“城防虽然老旧,然粮草器械十分充沛,兵力也足够,守住没有问题。”
“粮草再多,金军要是长期围困呢?”姚平仲有些悲观。
徐卫闻言轻笑道:“不可能,前两年的麦收时节,我军都没少给金贼捣蛋。听说,完颜娄宿还在问河北高世由要粮吃。这回马五尽起大军来攻,其耗费甚巨,他能撑多久?而且,眼下已经腊月底,开春在即,形势会好起来的。”
“大帅所言极是,还有一点,金军虽然占据耀州京兆,但那是四入之地,极易遭受攻击。京兆府北面,就是环庆,马五身在凤翔,还要时刻提防他的粮道不被北路徐招讨相公截断。”吴玠也附和道。他知道紫金虎是激励士气,因此明知徐原拥兵自重惯了,不太可能主动出击,但还是故意这么说。
果然,听他两个一唱一和,众将心中稍稍安稳了些。没安稳也没办法,已经进了凤翔城,不把金军挡伍,只有死路一条!
“靠近城墙的民居都疏散了么?”徐卫凭城远眺,一边问道。
“公文早就贴出去了,沿城墙一带,百姓大多撤离。不过有件事,卑职倒觉得意外得很。”徐成说道。
“嗯?”徐卫不解其意。
“往常我军守城,百姓至多就是帮忙搬运器械物资。可这凤翔之民众尤为特别,让他们搬东西还不情愿,说是要上城来和官军并肩作战。”徐成苦笑道。
这话一出口,马上就有一人道:“秦陇之士,重义轻生。且秦凤一路民风剽悍,百姓尚武之风较别处尤盛,往常朝廷多征秦凤之民充实行伍,军中有言,无秦陇,不成军。在秦凤一路,除正军外,番兵、乡兵、弓箭手、忠义巡社等皆有战力,从前每有大仗,这些人几乎都跟正军一道出征。出则为兵,入则为民。”他是种家军旧部,因此对此地民情比较了解。
徐卫听了这话,也想起来当初种师中曾经告诉他,秦凤是英雄用武之地,这里有普天之下最好的兵源,那就是秦陇之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