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即便有士兵过来捧了首级,拖了尸体。一名跟随姚氏多年的老部将上前道:“小经略,金人见劝降不成,必兴兵来攻。我军士卒疲惫,军粮已断,已然无法支撑。这山中有野径,虽凶险,却是条生路。小经略不妨……”
“你想劝我弃众逃走?”姚平仲大怒!
“留此有用之身,总强似作困兽之斗。职部追随老帅多年,厮杀一生,早看谈生死。就由卑职代替相公,作最后一搏吧。”老部将直言道。
姚平仲一时哽咽,眼前的老将从他祖父统兵时就效力军前,征战于河湟,罕逢敌手。如今,到了自己这一辈,却要让他断送在这石马山中……
心中一阵痛楚,小太尉仰面朝天,两行热泪顺颊而是,轻声道:“无论如何,我总要将弟兄带出去才是。四万熙河健卒随我东进,我若只身逃走,有何面目见熙河父老?”
那四周将士听了这话,莫不流泪,纷纷表示,愿追随招讨相公,埋骨于石马山中!
姚平仲斩杀使者,奉还首级,极大地激怒了金军将领。如撤离喝等大将,盛怒之下,谷起兵猛攻。但马五不肯下令,现在去强攻,姚平仲尚有力量反击,没必要作此无谓消耗。等他两日,不战自乱,何况,把守入谷口的宋军北路招讨司一部,已经约定反水投降。等他们过来了,西军崩溃之时再作进攻,岂不甚便?
时下,因金军缴获西军的器械粮草等物资无算,马五便趁这空档,命暂时用不上的装运成车,运回鄜州。
当日一战,西军溃退,士兵们不但遗弃了所有粮草辎重。甚至连兵器铠甲都丢失,其中不乏制作精良的弓弩刀斧等利器。金军将粮草,兵器,战车等聚作一处,装成一百多车,遣一支偏师,浩浩荡荡地运往鄜州而去。
十二月初二,天上零星降下雪花,虽然最终没有堆积,但气候持续转冷,这让缺衣少食的西军将士们处境更加艰难。军中的伤员,大量的冻死饿死,不久前还在跟你说话,转眼就成了一具僵硬冰冷的尸体。士气跌至了谷底,姚平仲知道,他撑不了多久了。他更知道,如今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谁也不会来救他,谁也没有能力来救他。
初二晚间发生的一件事情,对这部残军来说,无异于灾难。
北路招讨司都统制张俊麾下游奕军,自统制以下数千人,放弃其镇守的入谷口,脱离西军,反水投降!此事显然早有预谋,当姚平仲和张俊惊闻此事,赶到现场时,游奕军走得一个不剩!
如果不是金军害怕趁夜时攻,有可能会引起混乱,反而让西军突围,因此并没有趁机进攻的话,这北西两路西军,恐怕已经遭受了灭顶之灾!
游奕军,原属环庆经略安抚司,他们的投降,尽管统兵官可以找出很多理由来当借口。但不管怎样,这事开了一个极坏的头。按从前的惯例,一旦危难之时,有人反水投降,那绝对不会是单一事件!有一就有二!
为了防止再有人叛逃,姚平仲和张俊不得不采用“更戍法”,把各入口的守军频繁换防,不给有这心的人任何机会。但如此一来,本就饿得走路都东倒西歪的士兵们负担更加沉重!军中怨声四起!不断传出“哗变”的风闻!
这部西军,已经到了崩溃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