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下有官员互相对视,那神情便象在说,到底是带兵的粗人,什么也不懂,就知道打打杀杀。
衙役也晕了,班头小声问道:“相公,打谁?”
“谁说的打谁!诽谤官员,那就是诽谤朝廷!这还得了?”徐卫一本正经。
衙役们大眼望小眼,刚才就听到外面吼了一句,可现在大堂外围了成千上万的人,让我们逮谁去?
“大帅……”那披枷带锁的二愣子又要说话。
徐卫大喝道:“本府现在是京兆知府!”
“知府大人,抢购一事并非捕风捉影,长安百姓都知道,仓司放出来的粮食,大半进了几家大商铺的粮仓。小民今日闯的民宅,便是茂源号东主的宅院。他趁仓司放粮之际,大肆屯积,商铺里装不下,连自己家里都堆积如山!不抢他抢谁!”那十七八的二愣子虽跪在地上,却把腰板挺得笔直,一副悍不畏死的模样。
徐卫象是要故意出洋相,竟在坐堂的时候把乌纱帽摘了,使劲抓了几把头皮,疑惑道:“诸位大人,这商人屯积货物,伺机高价出售,犯王法么?”
“买进卖出,任听商贾自便,犯的甚么王法?”万俟卨回答道。
徐卫又问道:“那若是抢购屯积仓司所放之粮呢?”
“那非但商贾犯法,有司官员也须被追究责任。”一人语惊满堂,正是宣抚司参议官马扩。他跟徐卫相交多年,知道对方是个什么人,没把握的事紫金虎会干么?现在他搞这些名堂,多半是胸有成竹。
徐卫听罢,飞快地戴上乌纱,喝令道:“左右,去把那甚么东主带来问话。”
作为苦主,茂源号的东家早已经在堂外等候。本来,他以为闹事的乱民已经被抓了,只等过了堂,便该关的关,该打的打,他是受害者,搞不好还能得到赔偿。可谁料,徐卫东问西问,问到了他头上。被两名衙役一左一右押着往堂里走,外面,骂声一片……
“小人见过知府,诸位大人。”这人约有四十多岁年纪,衣着光鲜,浑身上下没一丝折皱,保养也很得法,陕西这种地方,他居然一张大胖脸,白得跟个馒头一般。规规矩矩地跪在那里,一副本分相。
徐卫抬抬下巴:“买过仓司放出来的粮么?”
“回知府大人,绝无此事!都是这班刁民造谣生事!此人唤作陈二,是我本家亲戚,因上门借粮被拒,遂生歹意,纠集泼皮无赖打上门来。大人请看,小人脸上这块青,便是被他打的!”茂源号陈掌柜一脸晦气,陈述自己的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