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马五盯他一眼,不屑道:“长安那么好打?长安数为中国之都,乃帝都之首!它不是太原!不是平阳!不是延安!城池之大,你无法想象!莫说我军十余万,就是二十万也不一定拿得下来!”
与东路军不同,金军西路基本没见过世面。在他们看来,象原来辽国的都城就够宏伟了,天下再没有比那更大的城池了。天!便跑马,也得大半日才能跑完!他们哪里知道,辽国那几个破城,怎么能和长安这样的大都市相提并论?长安是世界中心的时候,女真人估计还在爬树摘果子,拿棍子戳蚂蚁呢。
“马五此言莫非太过?”粘罕笑问道。他上回领军的时候,连洛阳都攻下来过,长安又算得甚么?
“绝非虚言!国相,长安是西军的中枢!是南朝对夏作战的指挥之地!且不说城池之大!若取长安,陕西方面定然集兵据城以防!紫金虎现在耀州,我军攻长安时,必然是与他交锋。娄宿曾在平阳跟徐卫打过城池攻防战,应当知道紫金虎除了野战之外,也极其擅守!李植目下已经横扫河东,连泽州他都攻下来,可就是对平阳莫可奈何!平阳城跟长安城比起来……”马五说到这里,把他面前案上的酒杯一顿,又端了个盛肉的大碗往旁边一摆。“就是这样!”
不过,他这话有点拔高徐卫了,当初平阳之所以固若金汤,是因为徐九任命早年以守卫太原而著称的王禀作都统制,全面采用王禀的城防思想,这才叫平阳构建成一座坚不可摧的要塞!
粘罕看着那酒杯和碗,心里虽然觉得有些夸张,但马五素来谨慎,由不得他不信。遂作难道:“虎儿军据坊州和耀州同官,我便是打环庆,也让他挡住去路,如何是好?再者,石家奴已经探过,庆阳府非但有大山阻隔,其境内更有遍布的堡垒营寨,这种地方,正是宋军逞威之所。我去打环庆,岂不是以己之短,攻敌所长?”
马五有些急了,起身道:“国相,徐虎儿的兄长徐原已经撤军,他要顾着长安,留在坊州耀州就不会多。要是不放心,遣一支偏师,由同州进军,佯攻长安,逼他回援。这时,我们集中精锐,夺取坊耀两州。西军步兵是厉害,我军步兵也不差!谁说金军只能在马背上作战?而且卑职不止一次地提过,曲端虽善治军,可是环庆不久之前才经历了兵变!军心涣散,士无固志!他便是守着天险,又何惧之有?据说,曲端与徐卫不睦,我军攻庆阳,徐家兄弟绝不会救他!”
粘罕见他如此激动,心下也为难,正好目光触及表情呆滞的张深,头一侧,问道:“张经略,你熟悉陕西局势,你且说说,先攻何处为上?”
张深也不知想什么去了,居然没听到问话,粘罕又唤一声,他才省悟。听明白问题之后,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先攻环庆为上!”
你以为他这是支持耶律马五的主张么?并非如此,他是真心希望金军去打曲端!最好把这腌臜泼才打得片甲不留!狗日的,叫你给何灌作急先锋,谋夺我鄜延!金军围延安,我就知道你不肯来救!老子现在降了金,粘罕若打环庆,我给他作向导!
“哦?却是为何?”粘罕问道。
“诚如耶律都统先前所言,若打长安,徐卫必然死战。国相有所不知,这徐卫是东京派驻陕西的武臣,他本不属于西军,其部队,也是近几年才招募,士兵大多是两河人氏,并非秦陇之兵。因此,同为东京派员的李纲,便是他的后台。金军若取长安,徐卫为保李纲,决不会退却。取环庆则不然,曲端为西军异数,诸路帅守都与他不和,打他,无人肯救。而且,此前环庆兵变,统制慕容洧率部叛投党项,环庆军是离心离德,攻之易取。”张深详尽地解说着陕西态势,耶律马五几乎一字不漏地向粘罕翻译着。
听罢之后,粘罕一时无言。坊州和耀州,若非要打,也能打下来,就是麻烦一些。若从同州一线进兵,迂回到耀州背后,你还是只能肃清坊耀西军之后才能安心去打庆阳府。否则到时让人堵住后路,可不是开玩笑的。要打环庆,就必须把紫金虎的部队全部赶到渭水以南。
如果打长安,倒方便多了,就在同州集结大军,一路冲过去,直抵长安城下。可问题是,马五说长安是前所未见的大城池,没二十万人想都别想,有二十万人也不一定能拿下。这话说得太玄,让人难以决断。
马五见他如此,又补充道:“国相,莫要忘了,定戎还有紫金虎的部队。若是攻长安,必然要扫除这个隐患,而定戎境内,可有华山之险。”
粘罕有些冒火,怎么哪儿都有徐虎儿的部队?这厮生来就是跟我女真为敌的?遂向张深问道:“紫金虎到底有多少人马?他是陕西六路里兵力最强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