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六,富平。
若是往常,虎捷将士这时候应该在操练,但今天不同。很多人都出了营,远远望着数里之外的泾原军营寨。看着栅栏倒下,军帐撤除,泾原兵将们牵马的牵马,推车的推车,虎捷将士心里很不是滋味。
在他们看来,泾原兵是很亲近的,因为两军的主帅是堂兄弟。可现在,跟他们并肩作战大半年的兄弟部队就要撤走了。权制置副使徐原今天一早就回到了军中,当即发布了撤退的命令,十分突然。
“制置相公这一走,咱们是不是就孤师奋战了?”一名拄着枪的士兵向同伴问道。
“谁知道呢?估计咱们也得撤,制置相公是咱们大帅的堂兄,他都走了,大帅恐怕……”话到此处,赶紧闭嘴。因为徐卫和徐胜两个,正骑着马从营里出来。
这两兄弟脸上都没表情,徐卫出来以后,什么也没说,就四周一打望。各级统兵官赶紧喝令士兵归营操练,一窝蜂地全散了。
两人奔往泾原军大营,其时营寨已经撤得七七八八,部队已经开始集结,说话就要开拔。见两位陕华正副帅过来,将士们匆匆行个礼,又自顾忙活。看得出来,这些士兵也想回去,个个动作利索。
问了好几个人,才得知徐原的下落,一路寻过去,只见中军大帐也正在撤除,徐卫与张俊等泾原将佐正从里面出来。三兄弟你望我,我望你,竟不知语从何起。张俊等人识趣地离开,只留下他三个在现场。
徐四徐九下得马来,与徐家老大面对面站着,徐四藏不住话,开门见山道:“大哥,是不是再缓缓?毕竟,还是要等到宣抚司正式下令,然后再撤为宜。”
李纲虽然当着徐原的话说过决定退守秦陇,他的部队撤回泾原,但还没有正式下令。
“等?等到几时?等到女真人打到面前来?我暂代制置副使,理所当然主持军务,不必等宣抚司下令。”徐原本是个雷公嗓,此时声音却反常地低沉。
徐胜无言以对,大哥这一撤,我们陕华军可就成孤军了。
徐原见小堂弟一直不言语,上前两步,搭着堂弟肩膀道:“九弟,你也赶紧把定戎的部队调过来,往秦凤退吧。现在这局面,都只顾着自己,谁还想着抗金?张深那厮亏得还是二叔旧部,直娘贼!”
缓了口气,又道:“你是东京派过来的,身不由己哥哥知道。但记住,先保住自己!你拉部队也不容易,不值当拼得伤筋动骨。凭什么咱们姓徐的就要冲在最前头?我们徐家倒霉是怎地?哦,他们跑到江南去,留三叔守东京,陕西这帮子货都往后缩,让咱们弟兄在前面挡?我们就这么冤?都一样拿朝廷粮饷,我该是怎么着?”
看来徐原这话压在肚子了许久了,一旦爆发,就说个没完没了。
徐卫心里清楚,自己这位大堂兄虽然也是纯粹的西军将领,但比起其他人来,已经算难能可贵了,带着三万泾原兵出来大半年,血战数次,伤亡也不小。因此,他并没有象徐四那样劝,人家去意已决,营寨也撤了,部队也集结了,开弓没有回头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