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扩断然摇了摇头:“那也不至于,粘罕任国相,是出自女真的传统制度。他现在最多也就是全面主持攻宋事宜,一手遮天还谈不上。不过,纵使如此也够你我头痛的,这厮性情暴戾,属于强硬一派,不好对付。我看女真此次战略,多半就是出自他的手笔。金东路军虽然没拿下东京,却把中原地区劫掠一番,差点就追上官家。西路军虽然在定戎吃个大败仗,可粘罕一来,把鄜延拿下,算是报了一箭之仇。抗金局势……”
徐卫见他有颓然之意,以为他是灰心了,故意问道:“那子充兄当初对我说的十六字,还有效么?”
马扩眼中一亮,也有意问道:“哪十六字?”
“坚守川陕,经营东南,鏖战中原,力图恢复。”当初在平进城里,马扩提出的十六字抗金方针,徐卫记得清清楚楚,一字不差。
“自然有效,官家将行在设于镇江,经营东南之地自不必说。中原之地,尚有徐枢密支撑大局,敌我双方必然反复争夺。至于川陕,我得承认,现在有变数了。”马扩沉声道。
徐卫立即追问道:“变数在何处?”
不料,马扩竟然用手指着他,徐卫骇了一跳:“这玩笑开不得!”
“这变数就在你们徐家兄弟身上。”马扩道。
徐卫细细一品,似有所悟,遂道:“愿闻其详。”
“李宣抚这决定一下,便把自己推到了风口浪尖上,我估计,战事稍缓,他就可能被迫去职。到时,如果朝廷没有及时派员接任,那么按例,就由宣抚判官暂时主持政务,军务嘛,自然是令堂兄掌管。如果制置相公能镇住局面,统一号令,这坚守川陕就不在话下。反之,亦反。”马扩分析道。
他这话说得在理,为什么西军不能在关中和金军举行大会战?首先当然是地利的问题,你拿步兵为主的西军,在平原地区和拥有骑兵优势的金军搞大兵团作战,当然行不通。其次,也是一个不可忽视的因素,那就是西军自己不团结。到时候就算把部队集结起来,敌人一冲,哪路大帅先带头跑,紧接着就是全军大溃败。历史上的“富平之战”就是这样,环庆大帅先跑,其余几路跟着溃退,成就了金军以少胜多的威名。
现在宣抚司决定退守秦陇,假若李纲真的去职,那徐原就暂时是陕西最高军事长官。他如果能统一号令,把西军团结起来,那么不说恢复两河,把金军赶出陕西还是有可能的。
“这话说着容易,做着难。”徐卫苦笑。西军不团结,根源还是在朝廷。为了不让西军坐大,陕西这么块地方,愣给分面六个经略安抚司,而且互相之间不统属,你牵制我,我牵制你,时间一长,就形成传统了。
“哈哈,你不是常说事在人为么?”马扩笑道,说罢,举起酒碗。徐卫跟他碰了一个,只笑不说话。
两人喝得正起劲,便听得外头喧哗,马扩不以为意,军营嘛,都是热血汉子,哪能不吵闹。可徐卫却变了脸色,我中军大帐,谁敢聒噪?也是有客在场,他没有发作,放下酒碗后,走到帐边向外问道:“何事?”
杜飞虎上得前来,告罪道:“张统制执意要见大帅,卑职阻拦,因此惊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