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家兄弟两日便拿下坊州,依卑职看,也不须都统策应,只他弟兄三人足以解延安之围。”说这话的,名唤张中孚,为张中彦之兄。其人三十余岁,与一般武将威武有余,而斯文不足不同的是,此人长须飘飘,目有侠气,顾盼之间颇有几分儒雅的味道。这般模样,却说出如此言语,还真叫相得益彰。
张中彦立即接嘴:“兄长所言极是,岂止是救延安,便是击退粘罕,只须一头紫金虎即可,我等作壁上观便是。”
这两兄弟一唱一和,尽给徐家弟兄戴高帽,当然不可能是出于真心,不过都是说给曲端听罢了。曲师尹端坐,双手撑在膝盖上,正出神地盯着那石桌,似乎没听到部下们的议论。
两天!只两天便攻破坊州,徐家那几个是怎么办到的?摸着良心说,便是我亲自领军,区区两日也未必就能拿下城池。可他们非但拿下了城,把几乎把守军歼灭殆尽。这很好查验,一数城内城外的尸首就能得出结果。泾原陕华两军的战力强到这种地步了么?不见得,一定是其他什么原因。
康随从前头踏入了庭院,这厮从来都是一副笑咪咪的模样,好似你打了他左脸,他还要把右脸也侧给你。不过这会儿,却是满面肃容,步伐匆匆。来了也不跟同僚打招呼,径直向曲端走过去,甚至俯下身,在长官耳朵旁边轻声说了几句什么。
“当真?”曲端诧异地抬起了头。
“千真万确,就在府外候着。卑职看他模样,似乎来意不善。”康随十分肯定地回答道。
“来意不善?带了多少人?”曲端又问道。
“人马倒不多,只十数骑,只是……”康随一时也说不明白,只是隐约地感觉到事情不对头。
张家兄弟和李彦琪等将佐听得云山雾罩,张中彦遂向康随问道:“谁来了?”
康随还没回答,曲端已道:“姚平仲。”
谁?姚希晏?这怎么可能?上头已经将他撤职查办,放在华州安置,他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不对,应该说,他还有胆子出现在此地?将领们面面相觑,谁也摸不准到底是什么事。
曲端略一思索,对康随道:“让他进来。”
康随领命而去,张中彦等人不约而同地立到了曲端身后,各自按定刀柄,将目光投向外面。那句“来意不善”让他们心里很不以为然,老子倒要看看,他姓姚的是怎么个不善法。
不多时,康随领着一个人进来,众人瞪大眼睛看去,不是姚平仲是谁?同时,他们也知道了康随为什么说那句话。你看看姚平仲这身装扮,他没穿铠甲,甚至没带兵刃,身上是一领大红官袍,腰里扎着晃眼的金带,头上戴着一顶交脚幞头。这厮本生得威武,偏生此时神情傲然,昂首挺胸,似乎真的来意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