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马五一时沉默,这么说来,徐家现在可算是西军中一大将门。紫金虎颇有手段,不知他的兄长如何?转过身去,目视对岸良久,那百夫长等了一阵,不见上头示下如何处置,便问了一句:“这些人……”
马五聚精会神思索对策,不耐地挥了挥手,百夫长会意,命士卒押解十余人离开,顿时哀声四起……
“过了浮桥就是关中,我率两猛安,先打头阵。”龙虎大王完颜突合速来到耶律马五身旁,主动请战道。
马五摇了摇头,手指对岸道:“你看宋军壁垒,居高临下,不但利弓弩,更可用擂石滚木,且这浮桥桥面狭窄,若强攻,势必造成极大伤亡。平阳一役,我军已挫锐气,万不能再有闪失。前面可是陕西诸路的精兵强将,小心为上。”还有一层意思,他没有说出来。徐卫在家中排行老九,是不是最末一个不得而知,但一个小兄弟都能有那般本事,他的哥哥们想来不该是酒囊饭袋吧?当下,便命于东岸扎下营寨,派出斥候四处寻找适合渡河的地点,按下不表。
方才,那炭工说,河对岸是徐四官人,也就是徐胜的部队。可徐胜不是跟徐卫一起出征,坐镇泽州置办粮草军需么?为何又在此处?原来,就在徐卫坚守平阳,跟女真人血战时,李纲已经召回徐胜,授意他“措置陕华防务”。这不是官职,甚至不是差遣,只是陕西宣抚司以行文的方式命他暂且代理指挥。此时,曲端已经被调往京兆,任何灌制置司的都统制。因此,严格说起来,现在陕华的帅臣应该是经朝廷直接任命,“同节陕华兵马”的徐卫。
徐胜回到陕华后,可以说是难题一大堆。首先,九弟出征河东,带走了一万多部队。而河中府的张家兄弟,以及华州的康随,都是曲端的亲信,即便是曲端调走,他也不可能真正指挥得动。匆忙之间,他只能集合自己的同州军以及定戎的虎捷乡军,紧急开赴河中府防守浮桥壁垒。
幸好,不久之后,徐家老大就从泾原带着三万精兵赶赴陕华助战。眼下,徐胜坐镇河中府,徐原坐镇同州,拱卫陕西的军政中枢,长安。徐卫当初提出三个条件,其中之一就是陕华的防务必须要由徐家兄弟主持。他之所以敢提这个要求,李纲之所以满口答应,原因就在于。李纲也没有别的选择,其他几路西军一来他镇不住,二来就算听他指挥,他能放心么?陕华是阻挡金军进攻长安的重要防线。尤其是同州,渭水南岸地形狭窄,重兵不易展开,而同州位于长安以东的渭水北岸,是进攻长安或拱卫长安的一处重镇。除此之外,它还是潼关和和蒲津浮桥防御体系的一个重要支撑点,战略位置极其重要!纵观陕西六路,能让李纲放心地将如此战略要地交到其手的,也只有徐家兄弟了。
长安,这座号称“帝都之首”的大城市,此时还不知女真十几万大军已经逼近关中。街市上仍旧热闹非凡,百业兴旺。百姓该干啥还干啥,坐在小摊前,啃个肉夹馍,喝碗羊肉汤,肚子里一片暖和,没什么比这更惬意的了。
一彪马军,约十数骑,飞奔入城,搅乱了街头的平静。作为军政中枢,又是整个对夏前线的物资集散之地,长安居民早就习惯了这种阵仗,没谁把它当回事。等那些急着去投胎的军汉过去,啃肉夹馍那位吹掉上面的尘土,又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殊不知灭顶之灾,正一步步靠拢他们。
宣抚司衙署
陕西最高军政长官,李纲正会见泾原路经略安抚使兼兵马都总管徐原。花厅上,李纲身着紫色公服,头戴乌纱,束金佩鱼,神色凝重地倾听着。
客位上,一身戎装的徐原正向他汇报备战情况。说起来,李纲虽是方面大员,军政一把抓,可他的年纪还不到五十,比徐原还略小几岁。
这徐家兄弟,虽说有骨肉血缘,但相貌都大不一样。徐原天生的大将风范,两道浓眉直入鬓中,鼻梁高挺,脸庞削瘦带着一道疤痕,颌下一把短须,端得是威武不凡,气势慑人。
“眼下,徐胜亲自守卫蒲津防线,卑职集兵于同州,金人若窥京兆,必予迎头痛击!”徐原嗓门极大,平常说话也跟吵架一般。
李纲听了这话,面上愁云仍旧不散:“子昂率军招讨河东,以致陕华兵力空虚。义德如今虽率泾原军来,与金军恐怕仍旧悬殊,能挡得住么?”怪不得他如此担忧,徐卫传来消息,说是金军号称二十四万。这自然是虚夸,但估测一下,十万左右应该还是有的。
徐原却是面露笑容:“这点,请宣相尽管放心。卑职这位小堂弟在定戎留下了充足的兵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