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步外,完颜娄宿的表情几乎没有变过,从下令扣城那一刻起,他便满面肃然。此时,至多不过是更加阴沉而已。眼看着冲过护城壕的士兵非但无法靠近平阳第一道矮墙,甚至连往城上还射的机会都没有!守军用砲车发射火器来配合弓弩,简直是密不透风!确如耶律马五所说,平阳守将绝对是个行家!
催动战马,又往前行了二三十步,娄宿看到壕桥的数量基本上达到了预期目标。举起右手一挥,身旁的完颜活女立即大声吼了起来。他话音未落,那几阵等候多时的步军闻声而动,叫嚣着冲向了城池!这些士兵全都装备铁甲,手提钝器,防护力较强。可当他们通过壕桥,进入宋军弓弩砲车射程之内后,攻势立即为之一滞!
“元帅,宋军不但主城上布置强弓硬弩,两道矮墙也遍布弓手,躲于孔后放箭。再加上砲车投掷火器支援,这密不透风的铁幕恐怕难以穿透。”完颜活女目视前线,向父亲说道。
完颜娄宿没有任何反应,脸上更为阴沉,突然哼了一声,下令道:“飞桥上!”
活女大吃一惊!飞桥,便是那新近制造的器械。原本是计划让装备钝器的步军借着铁甲冲车攻上第一道矮墙,打掉“品”字形的射击孔,让飞桥可以并排铺设。平阳城前的那两道矮墙,距离主城不远,再加上是土筑,破坏起来难度应该不大。只要飞桥能架上,非但可过士兵,鹅车也能上去。可现在,钝器兵虽然上得了墙,可宋军的弓弩实在太猛,贴近肉搏不能展开。这时候架飞桥,根本无法并排铺设,如此一来,大型器械怎么上?
“元帅,不可……”完颜活女企图劝说父亲。
“上!”娄宿突然暴喝!面上神情狰狞可怖!
城头上,杨彦见护城壕之后,第一道羊马墙之前,遍布金军尸体。如潮般涌来的敌人踏着同伴一往无前,只是即便冲上墙,两处“品”字形射击孔之间的距离却并不大,很快就被击落下去。他正暗呼痛快时,却瞥见金军阵中又出来一支兵马。这支部队却怪异得紧,士兵都举着长达三丈,宽逾五尺的桥面状器械顶在头上,缓缓而来。这是作甚?巨盾?借以遮挡矢石?不像!如此之长的阻挡,一旦到了羊马墙下势必放弃,到时躲于下面的士兵还是会暴露在弓弩面前。
这支部队已经开始通过壕桥!因为将器械举在头上,箭矢根本伤它不得。即使霹雳炮命中,爆炸之力也不可能击碎。这是他娘的甚么怪物?眼看那支部队越来越近,杨彦有些焦急,顺着女墙来回游走,回过头去冲后面大声吼道:“砲车!换石弹!”
当呼啸的石弹落在那飞桥之上时,果然奏效。百斤重的大石加上巨大的冲力,打在地上都能入土数尺!一座飞桥被击穿,可仍旧没有停下来!
杨彦更是急躁,他看到,金军士兵举着飞桥推进至第一道羊马墙前时,将飞桥翻转,前端抵在铁甲冲车两边的护木上,而后一齐发力,三丈长的飞桥忽地抬高,一直升到羊马墙上!而此时,桥下的士兵仍在大力推动,那飞桥快速延伸,跨过第一道墙,飞过第二道壕,在距离第二道墙约莫一丈远的地方停下!更让他震惊的还在后头,飞桥停止延伸之后,它的尾巴却耷拉下去,呈反向的“厂”形!
在飞桥延伸的同时,躲在下面的士兵也随着器械缓步向第一道羊马墙推进,根本就没有暴露出来。当飞桥越来越短之时,他们已经隐蔽在羊马墙的墙根下,形成了攻击死角!飞桥架设好之后,他们如同被捅的马蜂窝一般,哗啦啦一片全借助桥面冲了上来!
不好!这些金军一旦从飞桥跳到羊马墙上,守卫矮墙的义军只能与其近身肉搏!那时,所有弓弩将难以对上墙之敌形成威胁!你总不能不管义军死活,乱射一气吧?
有道是怕什么来什么,杨彦刚这么想着,金军就像蚂蚁一样窜上飞桥,一个接一个跳到羊马墙上!他甚至清楚地看到,那身躯长大的金兵一跳下去就连劈两人!祸不单行,就在飞桥兵接连窜上墙去的同时,金军将领明显洞察到了战机,大股步军遍野而来!
“放箭!放箭!给我放箭!”杨彦挥刀大呼!主城上,弓手们铆足了劲,第一列射毕,第二列立即接上,如此循环不断!箭如闪电飞快,弓似霹雳弦惊,冲过壕桥的金军死伤惨重!可剩下的却毫不退却,看准了飞桥狂奔!
越来越多的敌军窜上了羊马墙,第一道防线的弓箭攻势已经大为削弱!此消彼涨,越来越多的金军通过壕桥,奔向了第一道羊马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