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卫抬头看了一阵愈加昏暗的天色,轻笑道:“却也无妨,早来晚来早晚要来。”
“王禀是个人才,但切莫轻敌大意,你看看这阵势,我敢打赌,比之前两回只多不少!”马扩眉头拧成一团,不无忧虑地说道。
徐卫自然不是瞎子,就在他和马扩说话的工夫,整个城东野地已经被敌军填满。女真人这回不玩虚的,自从河东事件以后,金国没有派出哪怕一名使臣入宋问罪。人家懒得打嘴仗,直接手底下见真招!看来,粘罕此次,是决意灭宋了!
“只要我们死死钉在平阳,不将身后这条走廊相让,金军想入关?哼哼。”徐卫手撑着垛齿,面上闪过一抹冷笑。
“不要忘了昭德,如果金军久攻平阳不下,就有可能转兵绕道。”马扩小声提醒道。
徐卫稍稍沉默,随后一掌拍在城墙上:“我相信我的部下,吴家兄弟不是泛泛之辈。”
马扩凝视他半晌,本来一直拉长的脸上有了笑意:“我说子昂,从我认识你开始,就没见过你焦眉愁眼的模样,若说在将佐士卒面前,谈笑自若是为振奋士气。可私里,你也是这般模样,你真就二十四岁?”
徐卫笑而不语,就在此时,忽见金军如海湖般密集的人群中奔出一彪兵马来,一直跑到五六百步的距离停下,看了一阵,又调转马头转向城东。
“此必为女真贵将。”马扩笑道。
“让他看吧。”徐卫漫不经心地一笑,转身往城下而去。出了城门,上了第一次羊马墙,只见义军士兵虽装备不如人,可那股精神头却不逊色于禁军。他们都是河东子弟,脚下踩的便是祖先繁衍的土地,御敌之心自然较他人尤切。这些河东汉子,只有部分人装备了铠甲,有的只是胸前背后绑上一副身甲,斜挎着一张弓,腰里系两壶箭,却一动不动地立地“品”字形射击孔之后。
闻讯赶来的邵翼对着徐卫一拜,大声道:“我部全体就位,请招讨相公点阅。”
徐卫拍拍他肩膀,越过他朝羊马墙另一头走去,一边问道:“你也看到了,敌军来势汹汹,心里有底么?”
邵翼跟在他身后,朗声回答道:“相公率堂堂之师,保卫祖宗艰苦经营,遗留吾人之疆土,名正言顺,鬼伏神钦,卑职底气十足,无所畏惧!”
“好!有你这句话,本官也就不用再看下去,两壕两墙,我交到你手里了。此外,我任命李晟作你的副总管,必能助你一臂之力。”徐卫转身正色道。
就在徐卫视察城防的同时,他的对手也没有闲着。那群窥视平阳的人马已经将城池四面看了个真切,最后停在城西。
一员战将,年过五旬,垂及胸口的胡须已经花白,头上的皮帽下,露出几条发辫,左耳吊着一个拳大的金环。内穿皮裘,外罩铁甲,腰里一柄弯刀。或许久历沙场,饱经风霜的缘故,他的皮骨呈现出铁一般的颜色,一双锐利的眼睛就像北方丛林中的恶狼般紧紧盯住眼前的城池。他,便是女真名将,完颜娄宿,此次金国大军的左副元帅。潼关,他曾以数千骑,大破范致虚率领的五路西军,一战而名震中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