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卫接过诏书握在手里,看了钱成一眼,向西南方向遥拜道:“臣,徐卫,受诏!谢恩!”
钱成一抚胸口,长长地舒出一口气,直叹道:“哎哟,可算是请动紫金虎了。小人离京之时,官家再三嘱咐,此去若徐卫再不奉诏,你也不用回来。”
徐卫还不至于笨到那个地步,从前三次传诏,都是有司官员前来。而这一次,皇帝派了内侍,也就是太监。太监跟官员比起来,好像不算个什么东西,但如果用内侍传诏,那意义是非同寻常的,因为内侍是随时伺候在皇帝身边的亲近之人。这道诏书你再敢不奉,对不起,很可能就顺着你的意思,你也不用作官了,守你的孝去吧。
“莫非是说国家大义,即便为了故人,徐九安敢不奉诏?”徐卫笑道。
钱成听了这句话很是受用,叹道:“招讨相公是厚道人呐。”
徐卫听得一怔,因为这是他第一次被人尊称为“相公”,在宋代,只有高级官员才配“相公”二字。这道诏书一下,钱成马上改了口,虽然徐卫还没有时间去细细体会自己新职务的权限,但这也从一个侧面反应出,此次晋升不同凡响。旁的不说,只说那“招讨使”三字,徐卫就不陌生。他太怀念这个三个字了,有了这三个字,他可以带兵进河中府,缴械抓人,谁也奈何他不得。而且那时候,招讨使前面,还有一个“副”字。
第二百四十八章 河东危急
当下,徐卫邀请钱成入内稍坐,后者倒也没推托,遣散了扈从之后,随徐九进入禅房之中。见了屋内陈设简单,桌上饭菜也都是极普通的斋宴,钱成又叹一声,拱手道:“少保之逝,官家也是极为心痛,还望招讨相公节哀。”
徐卫神色为之一暗,但随即淡然笑道:“多承官家挂怀,钱都知有心,谢了。想都知一路劳顿,怕是没用晚饭,若不嫌弃,将就吃些如何?”
钱成一听,连连摇头道:“小人何等身份?怎敢与招讨相公平坐?”他现在虽然是内侍省的都知,可赵桓这一朝,宦官的地位远不如太上皇赵佶时期。跟徐卫比起来,的确差着好大一截。
“这就见外了,我不喜客套,坐坐坐。”徐卫先坐了下来,钱成听他这么说,也就不再坚持,两人相对而坐,聊了起来。起先无非是说些朝野传闻,人事变动云云。后来徐卫有意将话题往陕西方面引,钱成便谈起了李纲与何灌。
先是说到李纲上表自贬,朝廷并没有追究他战败之责,反而勉励了一番。至于何灌,也自请免职,并推荐了种师中,可官家对此议根本没有理会。这就是结交宦官的好处,他们地位不高,对于军国大事,一无发言权,二没决策权,但好就好在,这些人时常陪同在皇帝身边,听得多,见得多。
“前线战事失利,原因自然是多方面的,但是陕西两位长官争相担责,这胸襟,这气魄,委实让人钦佩啊。”徐卫听罢说道。
钱成见他这么说,虽然没反驳,脸上却露出不以为然的神情。徐卫看在眼里,也不去追问,提起茶壶替他倒了一杯,抱歉道:“这佛门清净地,喝不得酒,一杯清茶,权当替都知洗去一路风尘。”
钱成半起相谢,见徐卫好像对这话题不感兴趣,端了茶杯之后主动问道:“招讨相公就不想问问小人因何发笑?”
“能说的,都知与徐卫相识多年,自然会提点。不能说的,徐某也断断不会叫都知为难,因此不问。”徐卫喝了口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