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是朝廷指定的河东义军领袖,他不过是一府义军总管,何必自降身份来迎?”杨彦一路上没想通这件事情。九哥对身份不及的人客气,倒也不新鲜,比如杨再兴。可人家那手段,万军之中如入无人之地,上山能打虎,下海擒蛟龙,理当如此。马扩算老几?值得几次三番纡尊降贵?
徐卫不时望向前方,随口道:“你不懂,咱们从夏津出来,虽说打了几场胜仗,可见识毕竟不广。他从前游走于各国之间,见识超群,若能得他相助,于我大有裨益。”
杨彦略皱一下眉,随即一晃脑袋道:“那就让他到我们虎捷来!”
“有的人钱能买到,有的人官能收到,但还有的人既不重名也不重利,是最难网罗的。”徐卫语气里颇有几分无奈。现在他的麾下,虽不说猛将云集。但王彦、吴阶、张宪等辈,都是足以独挡一面的将才。可他一直觉得缺乏点什么,后来想明白,是一个能谋篇布局,着眼于四海的人。马扩无疑是上上之选,只是可惜,此人性情孤傲,极难亲近。徐卫多方打听,马扩之所以不愿回朝廷任职,甘心作个义军领袖,可能是因为他在真定任职时,被自己人陷害,坐了大牢。原因据说是因为他和其父马政,奔走了宋金之间,促成了“海上之盟”。此事,如今已经被国人当成是导致女真南侵的祸根!而马政马扩父子,也让国人颇多不谅。因此心灰意冷,或者是害怕回到朝廷后,又遭陷害。况且,当年指示他父子二人出使女真的赵佶,如今已经退位,其他如蔡京童贯之流,早已归西,谁知新君对他是什么态度?
正思索时,前头响起一片蹄声,徐卫寻声望去。只见百十步外,一彪人马风一般卷了过来。那马上骑士,个个剽悍,人人英武,尤其是当先一个,头上戴顶对角拈边巾,身上穿件单绿长袄,外面罩着铁甲,腰里悬口长刀。双眼炯炯,面皮黝黑,坚韧似铁!不是马扩是谁?
徐卫打马上前,老远就拱手笑道:“子充兄,多日不见,兄长别来无恙?”
马扩大概怎么也没有想到徐卫居然从定戎城跑到这解县边上来迎接,勒住缰绳,抱拳道:“子昂何必如此?太见外了。”说罢,回头喝道“你等还不快来参拜我河东义师的父母官!”
话音一落,随他而来的数百人纷纷滚下马鞍,面对久仰其名,未见其面的“小枢相”,大礼拜上。徐卫大袖一挥:“不必拘礼,请起。”
当下,两帮人马合作一处,直奔定戎而去。一路上,马扩见定戎境内恢复很快,不禁对徐卫这小老弟高看一分。从前只认为他出身将门,能怔惯战,现在看来,还是个称职的守牧。
马扩此来,是亲自送河东义军中挑选出来的统兵官到定戎受训,此外,也有些情况需要当面跟徐卫交流讨论。入了定戎城,杨彦自领了河东义师军官去大营报到,马扩急着要跟徐卫谈事,却让后者一把拽到酒楼。
“我说徐知军,徐总管,现在河东黑云压城,哪还顾得上喝酒吃肉?”马扩的语气里透出一丝不满。
徐卫取了乌纱放在旁边,招手道:“就算天塌下来,饭也要吃不是?河东能有什么事?无非就是女真人想推个傀儡出来嘛,李植还是高世由?”
马扩一听,赶紧拉开椅子坐下,问道:“怎么?子昂也有所耳闻?”
“闹得沸沸扬扬,朝廷派了两批使节去询问,一个没回来。”徐卫笑道。
“不用说,铁定被扣留了。女真人想在两河更立异姓,必然从李植高世由中挑选一人,依你之见,会是谁?”马扩问道。
伙计送来了酒菜,徐卫命他掩上房门之后,提起酒壶一边斟酒一边摇头道:“这个兄弟还真说不准。李植从前是威胜知军,河东这片他熟,而且是武臣,知兵能战。高世由投降之前,身份地位倒是显赫些,这两年借助环境和地利,扩张的步伐很快,手下人马更多。不好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