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四干下一杯,咂巴嘴道:“昨天我去了趟华州帅府,你猜曲大帅怎么说的?他说我同州兵军纪涣散,让我限期整顿。哎,那同州原有驻泊禁军毛没捋顺,难免跟地方上有磕磕碰碰。就这么个事,值当召我去华州训话?”
徐卫一听这事,暗思曲大帅这是有意跟我们徐家兄弟为难?正这么想着,又听四哥说道。
“姚平仲也被叫去了,姚希晏那性子相信你也清楚。曲帅刚刚训斥他纵容部下骚扰地方,这厮就跟大帅顶上了,最后闹得很不愉快。出城的时候,姚平仲还跟我说,上头怎么派这种横竖看谁都不顺眼的人来当大帅?”
听四哥这么一说,徐卫倒觉得释然了。曲大帅急欲想镇住陕华,又急欲想作出成绩。可急已经不对,况且他用的方式更不对。你要是把人都得罪干净了,谁替你扎场子?
“李宣抚在这事上,估计还真是有欠考虑。”徐卫道。
徐四却摇摇头:“宣抚相公也是没办法,我听说了,曲端从前在泾原,给大哥作副手。大哥什么脾气你我都知道,豪迈耿直,大度能容。可还是跟曲端闹得不可开交,宣抚相公逼不得已,曲端跟党项人打仗,那可是战功卓著,于是趁陕华路新创,给他扶了正,作个经略安抚使。谁曾想这么一来,可就苦了你我弟兄。”
第二百三十四章 讨价还价
徐胜夫妻在弟弟家就住了一晚。两兄弟抵足而眠,初时高谈阔论,没一阵就呼呼大睡。而徐王氏和张九月两个倒还真说了个通宵,大约说些关于子嗣之类的话题云云。第二天一早,徐四夫妇告辞离开,万叮咛万嘱咐,让弟弟弟妹好生保重,有事就给同州捎个话。徐卫两口子一直送出城外七八里,方才回来。
上午审了一下关西镇械斗以及暴力阻访事件,然后将一干事主及相关证物发往上级提刑司。下午到军营视察新兵训练,傍晚时分前脚回到衙门,胡茂昌后脚就到。说是在酒楼已经摆好了席面,请大人务必赏光。这是昨日就下来的事情,徐卫也不虚情假意地推托,欣然赴约。当日他宴请虎捷各级统兵官,是在大堂里,胡茂昌此次将酒席摆在了一个清静的雅座中。即便如此,一到那处他还是不住地抱歉,说条件有限,怠慢了贵客。
其实这酒饭在哪里吃不是吃?家里煮的更香,到这里来不过是方便谈事情罢了。就他两个人,坐下之后,便命店里伙计上菜。那店主东自上回开始,认得徐卫,见知军大人再度光临,倍感荣幸。亲自来倒了杯酒,后来在胡茂昌不着痕迹地提醒中识趣离开,顺带着把伙计也带走,再不来聒噪打扰。
“来,大人抬举胡某,赏脸光临,这第一杯酒我敬大人。”胡茂昌替徐卫满上一杯,又给自己倒上,举杯道。
徐卫客气地应付两句,小抿了一口。古往今来都一样,这些话虽然假,但却是必须的开场白。胡茂昌殷勤地劝酒,却见知军大人都是浅尝辄止,断断不会多抿一滴。几次三番下来,他半开玩笑半认真道:“大人莫是怪小人招待不周?”
这话说得却有些唐突了,好在徐卫还不是那种转面无恩之人,笑道:“非也,只是近来应酬多,见天地喝得烂醉,身子着实吃不消。”
胡茂昌细细品味着这句话,奉承道:“大人威震两河,熊虎一般的体格,岂是区区几杯酒能醉倒的?来来来,我替大人满上。”
又吃喝一阵,胡茂昌咂巴着嘴,欲言不止,并不时观察徐卫反应。后者却处之泰然,夹上一片黄瓜,抿上一口小酒,十分怡然自得。因胡茂昌自称行走于南北之间,他偶尔还问上两句别处的风土人情,倒真像是老朋友在叙旧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