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卫未语先笑,同样一顶大帽子送过去:“河中府驻军袭击自平阳府撤退而来的义军,杀死打伤数百人,强掳数千!这是什么性质?这是阴谋破坏抗金大计!其心可诛!河东如今的局面,是朝廷耗费多少钱粮,牺牲多少军士的性命才换来的!如果有人视而不见,蓄意破坏!卑职身为河东招讨副使,焉能不管!”
第二百三十章 烟消云散
刚开个头,这唇枪舌剑的意思双方就都已经挑明了,谁也没打算放过谁。
曲端听了这话,冷笑道:“那平阳义军撤入河中府地界后,多行劫掠之事,官军以为是河东贼寇,这才起兵往击。退一万步说,就算明知是义军,然行此祸害地方之举,就算剿了他,也是理所应当!”
徐卫倒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而是一抱拳,笑问道:“大帅,诸位长官,卑职还年轻,记忆当是不错。事发当日上午,卑职亲至帅府,想就此事请教大帅意见。然而不巧得很,大帅因公不在帅府。华州兵马副钤辖康随,亲口告诉卑职,帅府对此事一无所闻!当时,卑职随行的数十官兵都听了个真切!此事,大帅可承认?”
曲端面无表情,侧首向旁道:“是又怎样?”
“那好,既然帅府不知情,那就说明此事并非大帅授意,与大帅无关,而是下面的人擅作主张。卑职一来忝掌河东义军总管,二来身兼河东招讨副使,于公于私,于情于理,必然过问此事。河东义军,是本着忠君爱国,保卫故土的心思起兵抗金,大帅安坐陕西,大概是不知道河东情况的艰苦。义军一无粮饷,二无装备,就凭着一腔热血与李逆女真周旋。然而,他们没有折在女真人或是李植的手里,却倒在官军的刀箭之下,怎不人神共愤?怎不天怒人怨?”徐卫这番大道理讲得冠冕堂皇,无可辩驳。就连坐在上头的三司派员都频频点头。
曲端似乎也没想在这个问题上与他纠缠,不耐道:“义军此许小事,你不用如此大做文章。本帅只问一句,谁给你的权力擅自带兵进入河中府,又是谁给你的权力缴械抓人!你作此勾当,往小了说,是火并,是内讧。往大了……”他声调越来越高,语至此处,已经到达顶点,却又嘎然而止。片刻之后,才补充道“那就不好说了。”
徐卫今天好像没打算善罢甘休,一拍扶手,愤然而起道:“大帅不好说,卑职替你说!你的意思无非两个字,造……”
他话没说完,慌得那宣抚判官一口截断:“徐知军!”
徐卫一拱手,正色道:“三位大人,若认为徐卫有异心,可即刻罢了卑职兵权,绑赴有司问罪,卑职绝无不从之理。”
此话一出,不光三位长官面面相觑,就连曲端也变了脸色,我倒小看这厮了。
好大一阵之后,提刑司那位年轻的检法官抚慰道:“徐卫,今日我等就事论事,不牵涉其他。再说,事情没有明了之前,谈不上追究责任,你且安坐,安坐。”
转运判官代表的是转运使,在没有宣抚使之前,转运使就是一路最高军政长官。因此他的意见尤为重要。拍了拍膝盖,开口道:“紫金虎不必动怒,你自从征以来,屡立战功,紫金护河,杞县劫粮,追穷寇于河北,剿李逆于河东,桩桩件件,公道自在人心。”
徐卫这才坐了下去,局面一时又僵持起来,谁都不说话,偌大个堂上,落针可闻。良久,提刑司检法官向旁边两位一拱手询问道:“徐卫是定戎知军,虽身上还兼着河东义军总管与招讨副使,但贸然引兵入河中,缴械抓人,是乎不妥?”
曲端立即接口指出这位官员话中的漏洞:“不是贸然,是擅自,蓄意!也并非不妥,而是罔顾军法,目无长官,若不严加查办,这陕西路从今往后如何行事?”他这话的另一层意思就是说,我是陕华大帅,徐卫是我的属下,他如今这种行为,如果不处置,以后我还怎么掌管一路?